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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 坑深160米 墨九的桃花源


    八月上旬,天气已转入秋季。可黄叶未落,天气仍未凉去,穿着厚重甲胄的南荣兵走在骄阳下的行军路上,依旧汗流浃背,吃尽了暑气。
    珒国的内事,下层的士兵所知不多。但大抵都晓得完颜修是完蛋了,如今的珒兵就是怂包蛋,从开战至今,他们一场都没有输过,节节胜利,也节节推进,用不了多久,打下珒国皇城汴京,覆灭珒国政权,于他们来说都是大功,往后的吃穿用度哪里还用发愁?
    相较于珒兵的颓废,南荣兵个个都是乐观的。
    帅旗所在之地,萧乾骑在马上,看士气高昂的禁军,眉头皱了皱,突地转头对迟重低喝。
    “传令下去,休整片刻!”
    “得令。”迟重双颊都是汗水,闻言抱拳应了。
    很快,行进的大军停了下来,休整、喝水,侃大山。嘴里无不是把珒国人打回老家,自个再回家娶媳妇生儿子那点乐事儿,一个个踌躇满志,也一个个都显得有点儿过分乐观与盲目自大
    “大帅,喝水!”薛昉端着一个牛角袋递到萧乾面前,看他慢腾腾接过来,冷峻的脸上情绪似乎不太好,便轻松笑着缓和气氛:“看咱们军队这气势,想来不出两个月,便可以攻入汴京城了。”
    萧乾默默回头看他一眼,“你也这样想的?”
    “是呀!”薛昉笑吟吟道:“打了四个月了,咱这队伍打仗完全就是收割一般,那些珒国的王八犊子遇到咱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就这样的战斗力,拿什么给我们打啊。”
    紧盯薛昉一眼,萧乾心里的隐忧更甚。
    俗话说,“骄兵必败、哀兵必胜。”四个月的战争前,珒国是骄兵,南荣是哀兵,如今四个月的仗打下来,两国将士的心态几乎颠了个儿。从前看见威猛的珒兵就有点发悚的南荣兵,不再惧怕珒兵不说,还个个都自大得紧,好像珒兵都是豆腐块子做的。
    可珒兵真是嫩豆腐吗?当然不是。
    一旦南荣军中产生了这样的念头,那就危险了
    萧乾看了一眼身侧的几个将校,再优雅的喝了一口水,“北勐可有消息传来?”
    “正式行文未到,不过探子有消息。”专管他情报的赵声东从后方上前,小声道:“北勐乘着珒人与南荣为敌,加上珒国内乱,人心浮躁之际,已率领北勐骑兵于古北口而入,径直攻入珒国中都,同时与我左翼大军相策应,相信很快便能南下汴京,与我军会合”
    听得这样的好消息,几个将校纷纷抱拳。
    “大帅!破汴京,覆珒国,我等定会旗开得胜!”
    互相恭维的大笑声里,几个将校竟然争执起来,都想争当下一场战役的先锋。
    薛昉见状,皱了皱眉头,瞥向萧乾。
    罕见的,萧乾没有吭声,而是默默调转马头,望向远远的山峦
    独自一人沉默了许久,他突地唤了一声,“薛昉!”
    薛昉骑马小跑过去,却听见他的声音化在幽幽的风声里。
    “不知兴隆山上的树木,今年绿了没有?!”
    薛昉听懂了他思念墨九的弦外之音,却又纳闷的摸了摸头。
    “使君,据说兴隆山,四季常绿。”
    “”萧乾慢悠悠道:“没有远虑,必有近忧呐。”
    萧乾的忧虑果然成真。令南荣将士没有想到的事情,从泗水以西和陈留地界逼入珒国占领的汴京,短短的一段距离推进,他们竟然历时四个月才完成,从至化三十一年八月一直打到景昌元年正月初一。四个月里,他们经历了出兵北上以来珒兵最顽强最血腥的抵抗。
    好在损失虽然不汴京却也在望。
    南荣景昌元年正月初一,萧乾大军抵达汴京城外三十里,与即将会师的北勐骑兵近在咫尺,对珒国都城汴京形成了合围之势。
    南荣、北勐、珒国,三军对峙,这一场历时八个月的战事终于进入了白炽化的阶段。
    短短八个月的时间,汴京已物是人非。曾经威慑千里的草原之狼从内部瓦解之后,虽然回光返照了四个月,但颓废之势却再不能逆转,大厦将倾的覆灭之态,已呈现在世人面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完颜叙刚登帝位,怎肯将江山拱手相让?他能在夺嫡中胜出,也是一个狠角色,一场破釜沉舟的大决战摆在面前,他不肯束手就擒,组织了珒国最精锐骑兵,号称三十万之众,加上伪军,与南荣和北勐拉开对峙,准备做殊死一战。
    风雨将至,阴云密布。
    一场关乎国运的战争让初冬的天气更为阴霾。
    古时的战争,一场大决战的输赢结果,与平常的战役大为不同。用形象一点的比喻,相当于赌博中的“梭哈”,赌的是国运。一旦战败,很有可能国运衰退,万劫不覆,先前的一切都付诸东流。
    自古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完颜叙是孤注一掷,对南荣来说,在这个时候,却面临着一个与之前的珒国同样可怕的问题。先前南荣与北勐,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一国一边分别吞食着珒国的占地,他们共同的敌人便是珒人,自然合作得愉快。可如今眼看胜利在望,一个虽然还没有摆上台面,却已经在无数人心里酝酿扎根的问题已梗在喉间。
    最大的胜利果实,当由谁来摘取?
    这个世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在利益面前,哪里还能称兄道弟?
    当萧乾和他的南荣虎师到达涧水河驻营,准备与珒国最后大决战的时候,正月的兴隆山一片喜气洋洋,掩在一片碧海绿波之中。外间冬风乍起,山间天气幽冷无常,一道道连绵起伏的山峦,树木漫山遍野。壮阔、凌厉。位于兴隆山上的千连洞,如一片广袤绿毯间的明珠,山洞之前,早已不是成片的树林,而是拔地而地的屋舍。有马儿穿梭林间,悠然行走,时而有汉子宽厚的山歌,为这一片土地添了更多的烟火气儿。
    如今的兴隆山,早已不像当初。
    墨九答应萧乾留在金州,也告诉东寂要一直留在金州,可她却不想与自己的小命儿过不去。金州城那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太多人的眼线,确实不利于她的存活。而且,虽然她对外说兴隆山上没有八卦墓,可上次在兴隆山上的发现,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心里的疑惑,始终并没有落下去。
    当然,萧乾虽然离开了,但除了留下击西之外,也给她留了相当多的人手保护。
    只不过萧乾晓得她讨厌被众人围拥,故而这些人,只受击西调令时才会出现。
    但墨九又何曾是个省油的灯?
    在她的字典里,靠人,永远不如靠己。
    就在东寂离开的第十天,临安来了一群人。
    这是收到她的消息领人过来的墨妄一行。这一行人阵容相当强大,除了墨妄自己,还有尚雅、乔占平,蓝姑姑、玫儿等等一干墨家弟子。墨九手上有“钜子令”,金州、均州附近的墨家弟子也都前来投奔,加上左右执事前来金城,墨家钜子在金州城的事儿,很快就不再是一个秘密了。
    墨九是故意的。
    她知道,她所在的地方想要成为一个秘密,本来就难。
    既然如此,何不大大方方的告诉世人:老子就在金州,来啊来啊来抓我啊?
    话说这么一群人久不见面,墨九又是被“抓”走的人,再次见面,自然免不得唏嘘感慨一番,说说各自的近况,尤其是蓝姑姑,那叫一个声泪俱下,哭得墨九那叫一个肝肠寸断被蓝姑姑粗大的嗓门儿震的。
    有了人,又有资金支持,墨九的“金州分舵”便这般轰轰烈烈地干了起来。
    可墨九这厮向来是个古怪的人儿,人家选分舵的地址为图便利,肯定会优先选择城镇,她却选择了以兴隆山的千连洞为基地。不喜欢吃苦的尚雅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她的,两个人当场掐得差点儿打起来。
    结果自然是尚雅反对无效。
    墨九只一个理由就打败了她想当年墨家祖上选总院不都选了神农山吗?这说明山上好,咱得遵循老祖宗的格调来办事儿吧?
    于是,千连洞附近的建设就拉开了序幕。
    为此墨九见天儿忙得脚不沾地。忙着按自己的想法规划金州分舵的建筑、装修房屋,忙着做自己美美的钜子规划,忙着找乔占平唠嗑,试图从他的嘴里撬出什么不一样的新鲜的词儿,忙着与墨妄喝酒,以不辜负萧六郎的交代可她的一切都很好,却似乎都与萧六郎无关。至少,她的嘴里从来不会提到萧六郎的名字,甚至她都不常打听关于南荣北征的战事进展。
    很多人都以为,她是一个凉薄的女人她这分明是把萧六郎忘了啊?
    前方在流血牺牲,墨九自己的事儿也没闲着。八个月的时间,兴隆山上的建筑一座座拔地而起,占地面积也越来越大,不仅如此,这个墨家的金州分舵的建筑极有特点,新奇、明亮,一个个都是大窗户,而且,在绿树成荫的分舵周围,墨九还在环山的三面建筑了高高的城墙,墙下挖了深沟蓄水,说是为了种植业,可分明可以起到防御的作用。
    被高城墙围起来的金州分舵,共有三道出入的门,日夜派有人把守,在正对兴隆山的方向,还有一座特大号的古堡式西化的城门,门外有长长的防御线,若非有墨家弟子指引,想要好脚好手一点儿都不受伤的进入分舵内部,那简直难如登天。
    墨家金州分舵,成了一个神秘的所在。
    可尽管如此,八个月来,投靠墨九的人却越来越多。
    一开始墨九搬过来修房造屋的时候,附近砍柴的樵夫、打猎的猎户,附近的山民,只是喜欢过来走一走,或讨一口水喝,或顿步看一下稀奇,到后来,看到墨家的欣欣向荣,好些人干脆花上一袋白面把家里小子送过来拜入墨家门下,只为讨个好的营生做。
    可慢慢的,他们的目的却不一样了。
    平素里,墨九所在的金州分舵时常备有各种糖水、瓜果,附近过路的人来,墨家弟子都会热情的款待。而且每隔三天,墨家左执事墨妄会亲自在分舵大校场讲解墨家思想,闻名而来的墨家弟子越来越多,千连洞前的房屋面积也越来越大,这让墨九不得不“对外扩张”,同时也感慨,幸而时下修房造屋不需要审批,要不然只是手续都麻烦死了。
    兴隆山上的变化,一传十,十传百,十里八乡的老乡们都震撼了。
    先是男人上来探一探,领了些稀奇的糖果回村,说说那里的变化与见识,慢慢的,也有小媳妇儿老婆子没事儿往兴隆山来凑热闹。可不管男女老幼,墨九都让弟子分发给自家用制糖机做出来的糖果,便容他们又吃又带。
    渐渐的,孩子们一听说去兴隆山就欢天喜地,尤其一些半大的孩子,更是心心念念想做墨家弟子,仿佛成为墨家弟子比中了秀才举人还要值得骄傲。便是大人们,也慢慢对兴隆山恋恋不舍,回去往四里街坊的一宣扬,好像兴隆山的泉水都要甜得多。
    于是乎,这兴隆山仿佛成了一座独立于世的小世界,墨九俨然成了这个小世界里的王。她把兴隆山当成了她理想中的桃花源来建设,“墨家九爷”的大名也慢慢在金州一带,变得童叟皆知。即便后来很多人知道,“九爷”只是一个俊俏的小媳妇儿,也丝毫不影响人们对她的观点从畏惧到崇敬,再加由心的喜欢,墨九花费了整整八个月。
    八个月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山下的耕地,慢慢变成了茶棚、酒楼与商铺,两边搬来修房居住的人越来越多。
    山上的荒地有人开垦了,荒坡上被种满了各类的果树,这一片大约三十多万亩的兴隆山,终于在南荣景昌元年到来的前一天,收到朝廷正式下的公文,改称为“兴隆山镇”,独立于金州之外,并且免除该镇的田税与徭役。
    这简直就是一个大喜讯,但凡勤快肯吃苦的人,在这里就没有活不下去的。再加上墨家对搬到镇上的人给予的各种“高科技”支持如机动铁犁代替传统牛耕,如半工业化的各类设备,让每一个人都蠢蠢欲动,恨不得都变成兴隆镇的人。
    一来二去,这里就成了一个率先发展的半工业重镇。
    提起墨九,无人不竖大拇指,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这一日是正月初三,新年头还没有过去,兴隆山镇,一片张灯结彩。
    晌午过,一匹快马到达了兴隆山脚下的“林氏茶舍”,来人正是薛昉。他原想吃一口水继续赶路,随便问一下上山的道儿,可茶舍姓林的掌柜的一听说他是来给墨九送信的,茶钱也没有收,让人伺候好了吃喝,便把自家店里的差事交给小二,要亲自领他上山。
    难道他们认识他?薛昉觉得这人热情过度。
    可更热情的还在后面,一路上,林掌柜都在给他偶然兴隆山这个他看着完全陌生的兴隆山。
    早已不是当初的荒林野地了,像极了一个精心修建的山间城池。
    薛昉有一种走错了地方的恍惚感。
    见林掌柜地骑着毛驴,他不得不放慢了马步,小声问道:“大爷,这里真的是兴隆山吗?”
    “不是兴隆山是啥?”看着两侧的桃林吐出一个个嫩嫩的绿芽,林掌柜地笑得合不拢此,“小哥是外乡人吧?来兴隆山也不是送什么信,而是也想投奔九爷,做墨家弟子?”
    这老头儿似乎有点自以为是?薛昉不便辩驳,含糊地“唔”了一声,再看一眼郁郁葱葱的山间那一条条平整的道路,怪异地摇了摇头,又揉了揉眼睛,答非所问,“大爷,这确实是金州的兴隆山?”
    林掌柜觉得这小伙子好生奇怪,也不知想到了哪一出,他敛住神色,停下小毛驴。
    “小哥,你打哪儿来的?”
    这老头儿反倒盘问起他来了?薛昉哭笑不得,老实道:“打汴京来。”
    听说汴京,林掌柜脸色更难看了,“上山做什么?”
    薛昉无奈一叹,“找九爷,给九爷送封信!”
    林掌柜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阵,冷笑道:“你莫不是珒国那边儿的人,想上山做甚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吧?”
    薛昉:“大爷,我是地地道道的南荣人。”
    “南荣人也不行!南荣人也干不得伤天害理的事儿。”林掌柜一脸严肃,撸着胡子看他半晌,大抵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还算老实,又哼了哼,“小哥,做人得讲点良心,老夫领你去拜见九爷,你可千万不要怀了什么糟贱的心思。若不然,你上得了山,下不来山,就千万怪不得我了?”
    薛昉本人虽然也崇敬墨九,但觉得这个林掌柜对九爷的态度似乎有一些“神化”了。
    想了想,他慢悠悠打着马儿,围着林掌柜的小毛驴转了一圈,认真地问:“大爷受过九爷的恩惠?”
    轻“嗤”一声,林掌柜用一种不太待见的眼神儿睨着他,“小哥这话问得奇怪,这十里八乡居住的人,哪一个没有受过九爷的恩惠?没有九爷,哪里有大家今儿的好日子过?”
    看薛昉沉默不语,他又道:“八个月前,我这糟老头儿还是山上的樵夫,一家老小八口人,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九爷来了,兴隆山变成了兴隆镇,有了布纺机、有了机耕犁,有了榨糖机,朝廷还给免了赋役大家的日子可不都好过了?小哥,你一句不中听的话,你不要笑话小老儿在提劲子,莫说附近的州县,恐怕就连都城临安,也没有咱兴隆山的人过得好咧。”
    临安的富庶天下闻名,一座兴隆山再好,又怎么比得过临安?
    薛昉心里不认同,可就在这时,旁边的桃林里却钻出一颗黑黝黝的脑袋来。
    “林掌柜的!”那是一个短小精干的黑脸汉子,他笑着与林掌柜说了几句,听说他要去山上的墨家分舵,二话不说又钻回桃树林子,不肖片刻工夫,驶着架子车,拉了一车新鲜鸡蛋过来,要与他们同道上山。
    “新鲜着呢,正好给山上送去。”
    薛昉瞧了一眼,这一架子车的鸡蛋,若换钱能换不少了,这是白送给墨九的?
    他不太敢相信地问:“大哥怎不留着自家吃,或拿到镇上去换钱?”
    那汉子嘿嘿笑了,给他一个“你丫没见识”的同情眼光,得意地说:“如今日子好过了,鸡蛋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换钱又能换多少,换钱又比得上九爷的情义?不瞒你说,我听说九爷最近正在找工人新修一个什么消凉亭,就寻思把这些鸡蛋拿上去,慰劳一下工人们,让他们卖力给九爷干活哩。”
    不缺?一车鸡蛋也不缺了?再不缺也不该舍得送墨九嘛?
    薛昉纳闷墨九的影响力竟然这么大。
    回头望一下那片桃林,他道:“你家不缺鸡蛋,还能不缺鸡吗?留着鸡蛋孵崽儿也好啊?”
    那汉子又笑了,指着架子车上的鸡蛋道:“大兄弟是第一次来兴隆山吧?这一车鸡蛋,是我家鸡舍一日的产量罢了,送了九爷,也穷不着我。”
    说到这里,他大抵是觉得衣甲有点破损的薛昉可能是寒酸苦户出身,同情地叹了一口气,从架子车上拿一个布兜儿,抄起鸡蛋就往里塞,然后把布兜递到薛昉面前,认真道:“大兄弟,咱也是穷苦出身,现儿托了九爷的福,过上了好日子,也得学着九爷的样儿,能帮衬着就帮衬。这些鸡蛋你拿着吃,回头啊,把家小都接到兴隆山来,若没地落地,大哥的鸡场还缺着人哩,来了肯定饿不着你。”
    薛昉看着手上的鸡蛋,无语凝噎:“”
    八个月的战争,把他一个白白净净的帅小伙儿子变成了小黑脸,这是不争的事实,可他的样子看起来真有那么落魄吗?一个开鸡场的汉子都同情起他来了。
    可怜的萧使君,还以为墨九在兴隆山上吃苦耐寒,饮雪披霜呢,他哪里知道,人家墨九过得简直就是神仙日子好嘛?
    想到这里,薛昉突地咧了咧嘴,笑着把一布兜鸡蛋慎重地放在马上,回头对黑脸汉子鞠了一躬。
    “多谢大哥了,让我长了不少见识。”
    黑脸汉子觉得他的笑容有点古怪,皱眉问:“小兄弟不信我的话?”
    “信,我信得很呐!”挠了挠脑门儿,薛昉大声笑道:“我回头把这兜鸡蛋带回去给我家主子尝尝,再把兴隆山上的事告诉他,他指不定得有多高兴哩。”
    “唉!”黑脸汉子想了想,可能觉得他们一家老小都寒酸,连家里主子都寒酸,又怜悯道:“要送人的话,等你下山的时候,再到那个桃林来找我。桃林往里,走一里便到,反正你有马也方便,索性多捎带些鸡蛋与鸡仔儿回去让天下人都知道咱的兴隆山,都知道咱兴隆山上的墨九爷”
    薛昉怔了怔,咧开嘴巴大笑,“嗳,好嘞,大哥,我一定会的!”
    反正他们军中的将士多,马上要大战了,他不愁鸡蛋没有人吃。
    与林掌柜和黑脸汉子上山的路上,薛昉一直东瞄西瞄,看着兴隆山八个月来的变化,看一些正在修建还没有完工的古怪建筑,看满带笑容穿棱林中来来去去的乡民与墨家弟子,他们脸上真实轻松的笑,与这座山融合在一起,正如传说中的世外桃源,与那个烽火万里的战场简直格格不入,仿若两个世界。
    可怜的萧使君,他念念不忘墨九,可九爷活在与他不同的世界里,舒服得都快头上冒油了吧?
    想到涧水河边饮马擦剑的萧乾,再想想八个月来只字都不给萧乾捎去的墨九,他突然没有信心了如今的九爷,收到使君的信,还能好好对待吗?她是不是早就已经把萧使君给忘了?
    薛昉心里正在发愁,就被林掌柜地拽了手。
    “小伙子,看到那个大堡门没有?金州分舵快到了!”
    薛昉定眸一看,远远地便可看见山上有一个巨大的城门,上头有烫金的几个字。
    “墨家金州分舵!”
    题外话
    谢谢姐妹们守候,祝大家身体健康,一切如愿。
    另外,祝锦宫鸭鸭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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