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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 坑深091米 意外的意外,打屁股


    墨九也不回头,只笑吟吟接过小二送上来的茶盏,双手揍着轻轻一抚,“右执事啥时候喜欢藏头露尾了?”
    尚雅轻轻一哼,扭着腰肢儿过来,坐在她的对面,“大少夫人眼神不怎么好,本执事坐这半天了,你都没有认出来?也幸得如此,若不然本执事又怎会知道,大少夫人似乎喜欢在背地里说人坏话?”
    盯着面前的女人,墨九微微一窘,恍然大悟。怪不得入茶馆的时候没有认出她。这货向来打扮得妖气横生,今儿却穿了一身朴素的男装,嘴巴上还戴了一个八字小胡子,样子倒还精神,少了媚气,添了英武,完全与她认识的尚雅是两个画风。
    不得不说,尚雅真是一个生得不错的女人。
    只可惜,一个媚蛊,毁所有。
    想到媚蛊,她摸摸脖子,不免又想到蛊,于是对尚雅又少了几分客气,“右执事身边向来美男环绕,这乍然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美男,我都不习惯了。哈哈。没有认出来,见谅见谅!”
    尚雅媚眼一横,讽刺的翘着唇角盯着她,“说罢你要我来做什么?”
    墨九将竹椅往前面挪了挪,躺下来,懒洋洋地说道:“上次提过的,把蛊给你啊?当然,右执事得帮我一个小忙。这个是什么忙,想必你听壁角都听见了吧?”
    尚雅微微眯眼,“蛊真的可以重新换一个宿主?”
    墨九点头,“真的,比珍珠还真。”
    若没有萧乾的嘱咐,不论墨九说什么,只要有一线希望尚雅都不会放弃。可萧乾的为人,尚雅多少有些耳闻,他既然放话让她不许答应墨九任何事情,她又怎肯为了墨九而舍弃萧乾的承诺?除非
    “我怎么相信你的话?”她问。
    “看你是个聪明伶俐的性子,怎么问得这么傻?”墨九瞪她,“这哪需要证明,直接一试不就完了?”
    看她的神色不像说谎,尚雅神色间有些犹豫。
    若得蛊,她可以控制萧乾,也可以解去媚蛊。可如果墨九说谎,她不仅得不到蛊,还会得罪萧乾,萧乾自然也不会再帮她找彭欣想法解媚蛊,那便断了最后的希望。这两个选择,哪一个比较诱人?自然是前一个。然而,尚雅也只是一个女人,若没有乔占平的死,她会毫不犹豫选择蛊,可乔占平为她死了,她如今只盼着解去媚蛊,做回真正的自己而已。
    她都这个年纪了,试遍了不同的男人,也早就看透了男女之情。萧乾那样的男人,她上赶着犯贱,未必会有好下场。
    不过万一萧乾并不能说服彭欣,或者彭欣没有办法解去媚蛊,又怎么办?
    舍不得放弃与墨九交易的机会,不论真假,她都想先稳住墨九。
    “试一试?大少夫人说说,怎么试?”
    墨九嘴里含了一口茶,看她认真的样子,硬生生咽下去,撇嘴轻笑道:“右执事这么天真?我只得这么一个筹码,会轻易祭出去么?这个嘛,自然得墨家大会之后,我再给你。”
    皱眉看着她,尚雅似信非信:“为何不去找墨妄?你们不是相好?”
    相好?想到墨妄阳光般的笑容,想到他伴在方姬然身边的样子,墨九眼睛半眯着,幽深若井,一张红透的小脸,沉静得看不出半丝情绪。半晌儿,她突然慢吞吞抓住尚雅的手,意味深长的摸了摸,笑道:“因为右执事长得比较漂亮,我喜欢呐。”
    尚雅看着她色迷迷的样子,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一生调戏惯了男人,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女人反调戏。
    冷飕飕地抽回手,尚雅放到了桌子下面,看着她道:“墨家大会防备森严,不容外人进去。而我身为墨家右执事,又怎能因为一己之私枉顾家法?”
    条件谈不拢,一般只有一个原因:条件的分量不够。
    晓得尚雅这个女人并那么好糊弄,墨九面色更为严肃,“右执事要怎样才肯答应?”
    “除非彭欣亲口说,蛊可以换宿主。”尚雅说得很认真。
    看着尚雅坚定的样子,墨九微微一愣。
    从那天济生堂门口的反应来看,尚雅不应当这么绝决才对。媚蛊已成她的心病,一个令她几乎陷入绝望的心病,在这样的情况下,但凡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她也不会轻易放弃才对,为什么她突然就变了?
    墨九唇角微微勾出一抹笑,“圣女忙得很,我总不能专程寻她来一趟吧?”
    “那就免谈了。不见鼓励,恕我不能从命。”
    尚雅说罢起身欲走,墨九“嗳”一声唤住她,有些郁闷,“你就这样走了?”
    尚雅回头,嫣然娇笑,“还有事?”
    墨九轻轻一笑,道:“不一起吃个饭?”
    “下次罢。”尚雅又怎敢和她吃饭?今儿她特地乔装过来见墨九,就是怕她们见面的事被萧乾晓得,误会她与墨九有什么勾当,那么,她岂非功亏一篑了?
    敷衍完墨九,她微微低头,正欲离去,突听墨九在背后“噫”了一声,“圣女怎么来了?”
    她冷哼一声觉得墨九这个人有时候是真傻,居然想用这样的法子哄她。可下一不特,她便看见了地上的一双鞋。
    苗绣的龙凤图案,彩色的丝线,缀有亮片,一看便知来自苗疆。
    尚雅微微一惊,慢慢抬头,看见了抱着一只黑猫的彭欣。
    她安静地站在那处,冷漠苍白的面孔上,连半点血色都没有,看人的时候,似乎瞳孔里的温度都是冷的。
    “你想我告诉你什么?”她轻声问,样子很冷。
    尚雅见过彭欣一次,虽时隔有几年了,但留给她的印象很深。当年,她曾随师父回过一次苗疆,那时候彭欣正封苗疆圣女,尚雅见到她时,她高居圣坛之上,于隔云端,冷漠高贵。尔后尚雅回到尚贤山庄,又陆续知晓一些彭欣的事情,但都很零碎,与她的接触不多,一直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情况。如今乍一见到本尊,大抵因为她出自苗寨也是苗人的缘故,对圣女有本能的敬畏,身子一矮,便朝彭欣福了个身。
    “尚雅见过圣女。”
    彭欣冷着脸,低头看她一眼,又看了看坐在那里一本正经的墨九,“嗯。”
    莫名的应一声,她坐在了尚雅先前的位置,“大少夫人可好?”
    墨九在楚州与她有过交道,但对这个高深莫测的苗疆圣女打心眼里觉得发瘆毕竟人家会玩蛊,动不动就来只虫子就控制你,想想就悚得慌,这么一悚,她就觉得跟这样的人做朋友比做敌人好,于是她脸上的笑容便真诚了几分。
    “我很好,圣女别来无恙?”
    “无恙。”彭欣回答得冷漠,也不看尚雅,“听你们谈起我,是找我有事?”
    “啊呀,圣女这是会算命呐。”墨九笑吟吟道:“是有些事。”
    撒了一个谎,人还没有骗住呢,就面临被当场揭穿的风险,墨九脑仁有些胀痛。可尚雅却不管她头痛不头痛,上前便笑道:“正好圣女在这里,大少夫人便直接问了呗。”
    箭在弦上不能不发,墨九咳嗽一声,冲彭欣挤了挤眼睛,“上次我不是问过你蛊的事情吗?我问你这个蛊可不可以从一个宿主的体内,换到另一个宿主的体内,是不是有这回事儿?”
    她对彭欣寄予了希望,那里晓得她倒是痛快,冷着一张脸就否认了。
    “不可以。蛊虫入体,不可剥离。”
    “呃!”墨九沉着脸,看尚雅的脸色沉了下来,不太友好地斜睨着她,捏着下巴回忆道:“难道是我记错了?呵呵。右执事不要这般绷着脸嘛。皱眉,苦瓜脸会形成习惯,从而影响你美丽的容颜。真的,来,笑一个。”
    尚雅哪里笑得出来?
    她庆幸先前没有听信墨九的花言巧语,又庆幸这么巧碰见了彭欣,正想趁着这个机会拉下脸来问问她媚蛊的事儿,没有想到彭欣率先挑出了这件事,“不过,媚蛊之毒,除与四柱纯阳之童男阴阳相合,还有它法可解。”
    尚雅双眼圆瞪,带着一股子绝境逢生般的喜悦,“敢问圣女,何法可解?”
    彭欣冷冷看着她,并不回答,唇角有一抹凉笑。
    尚雅发现自己太过急切,尴尬地捋了捋头发,“圣女要我为你做什么?”
    这个世上没有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更没有无缘无故跑来帮助她的人,尚雅很清楚这一点,而彭欣显然也是一个干脆利索的人,她不绕弯子,只淡淡:“实不相瞒,我是专程来找右执事的。只为一个目的,墨家大会的邀请帖。”
    墨家大会是天下瞩目的一场盛事,前往临安的墨家弟子不在少数,如今墨家执事和长老在临安西湖之畔的临云山庄暂居,墨家大会也在那里举行。临云山庄原是墨家产业,临安府墨家的行馆,占地很广,但能够进入临云山庄参加墨家大会的人只有两种第一种是受到墨家邀请的人,比如一些江湖上有名望的长者或者朝廷官员。第二便是墨家弟子,可墨家弟子遍布天下,为数众多,普通弟子也无法参与,至少得有堂口上的人举荐或安排。
    这一次墨家大会,为新钜子正式接任。但墨家人数太多,左右两派又一直争端不休,按以往的接任历史来看,每一次新钜子上任,都会有事情发生,所以临云山庄守卫极是森严,便是朝廷有人想要入内,也得有公文。再有,墨家之事干系重大,他们这般谨慎的举动也得到了至化帝的暗自首肯。故而,前往临安的人很多,能参加墨家大会的却很少。
    尚雅不明白彭欣为什么要去墨家大会,可墨九却隐隐知晓一点。
    彭欣曾经说过她家祖师爷与墨家祖上有些渊源,有感情上的纠葛,可单单为此地由太薄弱。
    莫非除此之外,她还有旁的事情?
    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只要筹码给够,什么条件都不成问题,彭欣身为苗疆圣女,给她一张邀请帖对于尚雅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她甚至都没有问彭欣为什么要去参加大会,就直接应了下来。
    墨九看两个女人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无视她达成了条件,拍着桌子“喂”一声,“捎带一个我,有那么难吗?”
    彭欣抿着嘴巴默不作声,尚雅直接回道:“很难!”
    墨九眉梢一挑,“到底难在哪里?你一个右执事,多出一张邀请帖而已,不是小事?”
    大抵是得了彭欣为她解媚蛊的允诺,尚雅心情大好,看着墨九也在笑,唇角微微上翘时,还带了一丝小小的促狭和俏皮,“为什么?那就得要问你的萧使君了。他不允许的事情,旁人哪里敢做?墨家给萧使君发了几张邀请帖。你若一意要去,找他不比找我们强?”
    墨九瞪她一眼,望向彭欣,“你哩,也不带我玩?”
    彭欣把目光投向尚雅,还不待相询尚雅便斩钉截铁的说“不行”,然后在墨九瞪视的目光里,她无奈摊手。
    “我睡不起萧使君,更得罪不起他。”
    墨九恨得想挠墙,“那我把他让你睡好了?”
    “虽然他很诱人”尚雅媚笑着翘了一个兰花指,“可我还想多活几年。”
    说罢她再次向彭欣执意,约了给她邀请帖的时间和地点,便心满意足地径直离去了。
    墨九抿紧嘴巴看着她傲娇的背影,心中大恸,“这个女人太可恶了!诅咒你一辈子不缺男人。”
    “这是诅咒吗?”抚着猫背上的毛,彭欣问她。
    “对我来说不是,对尚雅来说是。”墨九干笑一声,“圣女,要不要陪失意人喝一会茶?”
    彭欣不置可否,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看她这么好说话,墨九觉得也许真的可以和这个玩虫子的人做朋友,赶紧让沈心悦喊小二过来泡茶续水,又额外要了一些零嘴,摆了满满一桌,招待得极是热情。这会子茶馆里的茶客来来去去,已经坐了满满一堂,耳朵边不时传来的“墨家大会”几个字,让墨九觉得彭欣手上那只猫的爪子,似乎一直挠在她的心窝里。
    彭欣并不吃零嘴,只安安静静喝茶,姿态从容又优雅。
    墨九不由感慨,古代妇人再没有规矩的人都比她有规矩,人家彭欣来自苗疆,看上去比她这个知识分子还要有知识。她赶紧坐得端正一点,又与彭欣寒暄道:“圣女去墨家大会,可是为了你祖上的那点事儿?”
    彭欣看她一眼,默然无语。
    看她不是个能唠闲磕的人,墨九笑笑,拿果脯干吃着下茶水,也不再唐突相问了。
    没有料到,彭欣却主动回答了,“我与你说过,我曾有个孩儿。”
    这个涉及到她个人私事了,墨九有些奇怪她会与自己说起,不由古怪地抬头盯着她,“所以呢?”
    也许真的发现她是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彭欣冷郁的脸色微微缓了缓,慢慢道:“我想找他。”
    墨九一怔,“找孩儿?”
    彭欣脸上沉郁,摇了摇头。
    看来这是个悲伤的故事。墨九放软了语气,“那就是找孩儿他爹?”
    彭欣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墨九却狐疑不已,“难道他是墨家人?可他既然是你孩儿的爹,你要找他,直接去找不就是了?又何必找尚雅要邀请帖,还便宜了她。”观察着彭欣的面色,她不等她回答,又恍然悟了,“莫非是与他失去联系了?可你怎么能确定,他就一定会去墨家大会?”
    她一口气问了太多,彭欣却给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找不到他。墨家大会是天下盛事,受天下人关注。既然我找不到他,那我希望他能看得见我。”
    “呃?”这个理论墨九听来有些熟悉。
    她拣了一颗果脯塞入嘴巴,随口问:“为什么找不到?”
    “我不知他的名字,也不知他住在哪里,只知他是临安口音。”彭欣面上有痛苦之色,大抵是前尘往事太过揪心,她低下头,明显压抑了情绪,可一只抚着猫背的手却越来越慢,瞧得人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墨九看她半晌,并没有出言安慰,只吩咐沈心悦让小二再拿了一些果品和蜜饯上来,然后指着它们对彭欣道:“吃东西!”
    彭欣看她一眼,面色沉沉。
    墨九道:“圣女,你活得太严肃了,这样不好。人生得意须尽欢,天天都要吃得香。你说你痛苦是活一天,快活也是活一天,既然都要活下去的,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舒坦一点?人生一生只是体验和修行的过程。找不到他,那就继续找,缘分不到而已。一辈子时间还长哩,什么事都可以逆转,相信我,正能量的磁场,可以给你正能量的运道。”
    很显然彭欣对她是有好感的。
    可她的话听上去很有道理,有一些却难以理解,也很古怪。
    她愣愣看墨九半晌,又盯着她递过来的蜜饯,终于接过来,慢吞吞塞入嘴里,轻轻咀嚼。
    墨九摆了个大大的笑脸,偏头看她,像哄旺财似的腻歪表情,“怎么样,甜不甜?”
    彭欣的样子还有些低落,冷漠的脸色却松缓不少,“甜。”
    “这就对了嘛,甜一甜,笑开颜。”墨九给她面前的茶盏里续满了水,又瞥一眼她皱着的锋利眉锋,劝道:“你看你长得这么美,人又这么好,何苦把自己活得这么差?”顿了下,她突然把眼笑成了弯月牙儿,“若墨家大会你能带我去的话,找到他的可能性一定更大。因为我是正能量小天使!”
    彭欣一怔,冷冷盯她,“蜜饯好吃,条件不谈。”
    墨九眉梢微微一挑,“你这个人呐,还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
    彭欣道:“我有一种巩固友情的蛊,你可需要?”
    墨九像被人点中了穴道似的,僵化在椅子上,一瞬不瞬看她片刻,突地捂住肚子,“肚子突然有点痛,圣女,我得先走了。”
    她捂着头上的圆毡帽,飞快地出了漱玉茶馆,没有看到背后彭欣摇头失笑的样子,只蹙眉朝大街上一望,用一种捡回一条命的侥幸,拍了拍胸口,长松一口气,又颠颠地跑回去走到彭欣的面前,“我说圣女,你家还缺圣女吗?哦不,缺徒弟吗?”
    彭欣唇角已有笑意,“你非族人。不能收你。”
    墨九偏头,“你考虑考虑?”
    彭欣抚着怀里猫儿的背,“抱歉!”
    “好吧。”墨九拎起一袋蜜饯,“那这一顿你请了。”
    再一次走出了漱玉茶馆,墨九一脸王八之气,瞥了个便秘般的大红脸。
    玫儿在街边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她,“姑娘,压压惊。”
    墨九侧头盯着她,接过糖葫芦道:“玫儿就是贴心,有你的鼓励,我一定能达成所愿。”
    “不是。”玫儿撇撇嘴,“这不是鼓励,这是提前安慰姑娘的。玫儿以为,姑娘是去不成墨家大会了”
    墨九阴恻恻咬掉一颗糖葫芦,含在嘴里,翻着白眼道:“我怎么感觉养了一只小白眼狼?心悦,收拾她!”
    “好,遵命!”
    “哈哈!”
    到底是十五六岁的丫头,心性便贪玩好耍,心悦与玫儿两个小丫头对视一眼,便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你追我赶地打闹起来,墨九老气横秋地吃着糖葫芦,慢悠悠跟在她们身后,脑子里凌乱地想着事情,却没有发现漱口茶馆靠窗的位置上,还有人默默盯着她人群中的背影。
    入了冬月,时间过得更快了。
    一转眼,五天就稀里糊涂地过去了,墨九依旧没有搞到墨家的邀请帖。
    她急得上火,加上大姨妈骚扰,嘴巴都起泡了,却苦于没有法子。
    彭欣与尚雅两个都指望不上,墨妄与方姬然是她最不想找的人,而萧六郎那里,她很清楚,从金瑞殿暖阁的那天起,他就一心想把她撇开,不让她再凑这个热闹,他不太可能会同意带她去。眼看离冬月十二的冬至之日越来越近,她把在临安认识的所有人都一个个画在纸上,再逐一排除。指来指去,也只剩下一个东寂了。
    她并非刚想到东寂,其实在尚雅之前她就有想到了。
    可每天照镜子,看着镜子里那一张诡异的红脸,她就没有找他的勇气。
    萧六郎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其实不敢确定。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货心肠歹毒,调配的毒药又这么变态,若真有这方面的功效,那她不是亏大了?
    可只剩下五天了,她不能在家里干等。
    第一天,她去临云山庄的庄外游荡,期待遇到黄牛党在倒卖高价帖,可结果很失望,古人好像还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她好心上前提醒山庄守卫,说这是生财之道,结果被人啐了一口,说不卖。然后告诉她,邀请帖上都是实名。
    第二天,她化了个妆,想冒充墨家子弟混进去,结果还没有入正门,被被人轰了出来。参与墨家大会的墨家弟子都有登记在册,每一个人都有同伴,都是熟人,她骗不了人。
    第三天,她去城里搞了一张假的邀请帖,让沈心悦拿到山庄门房一看,结果大概那张帖子假得太离谱了,那家伙看了一眼,就唤人过来,揍了沈心悦一顿,还差一点报官,说她造假扰乱墨家大会。
    墨九看着哎哟连天的沈心悦,左思右想之后,硬着头皮去了枢密使府。
    今儿适逢休沐,萧六郎正好在府上,门房让墨九坐在客堂里等了半个时辰,这厮才慢条斯理的出来,那齐整俊朗的样子美得不像人间儿郎。墨九不由怀疑,她坐在这里吃冷风的半个时辰,这厮一定在屋子里沐浴熏香,收拾打扮。想到这违合的画面,再看看萧六郎那一张清冷疏离的面孔,她不免好笑。又不是青楼女子出来接客,只是见她而已,他需要这般严肃对待么?
    墨九吸了吸鼻子,在那一股子熟悉的幽香里,如坠云端一般的脑子有些飘飘然,好不容易才找回智慧,正经着脸问他:“萧六郎,我也想去墨家大会。”
    “不行。”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虽然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墨九还是有些不愉快。先前还觉得他帅气逼人,这一瞬间立马又觉得这货讨厌得不行。果然对一个人的看法决定了一个人的长相。她很想用闹自杀一类比较极端的伎俩逼他就范,可想一想实在太拙劣了,又收敛住那一口气,端庄文雅地坐着,轻轻笑着,想到一个更为有品味的办法,“我给你好处还不行吗?”
    萧乾挑了挑眉头,似乎对她的人品很不放心,“有何好处?”
    墨九乐呵呵地抿了抿嘴巴,挤眉弄眼,“当然是你缺少的东西。”
    萧乾凉意涔涔的脸孔,微微一沉,“本座什么都不缺。”
    “那可未必。”墨九笑着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看一眼他纤尘不染的衣袍,皱了皱眉头,抬头轻掸一下他的肩膀,放柔嗓子道:“为了开发六郎的持续性男性魅力,结束你孤独寂寞的处男生涯,锻炼你强健的体魄与耐力,我考虑牺牲一下,只要六郎答应带我前往墨家大会,我便纡尊降贵睡你一次?如何?”
    于是第四天晌午,墨九被打出了枢密使府,茶都只喝了半壶。
    如果她记得没有错,萧六郎当即掐住她的腰,用一种恨不得掐死她的力度,狠狠拍了她的屁股。
    尼玛两辈子活了几十岁的人了,被男人揍了屁股,她回了怡然在都没好意思说。
    不过想想萧六郎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她又忍不住趴在床上哈哈大笑,笑得整个怡然居的人都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可痛快地笑过一场,她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个面有赤色的姑娘,可怜那么好的眉眼,皮肤却红成那德性,不由又沮丧得紧,“萧六郎!萧六郎!我恨你!”
    她很想画个圈圈诅咒他,可诅咒他也没有用,她依然喝完了萧六郎给她的调经苦药,然后对着镜子搓捏了脸数十下,牙齿一咬,终于从脖子里掏出了那一颗玉扳指。
    见东寂的时候,她全副武装,连半点肌肤都不露在外面,再离他三尺之外,总该没事了吧?
    莫不成醉红颜还能隔空影响?她在大街上也有撞上男人,不也没事?
    一脸苦逼的想着,她慢慢踏上了前往菊花台的路。
    到菊花台的时候,天儿有些飘雨,天气阴郁郁的,而东寂,也果然不在那里。
    管家周明远见到她,又看了看那颗扳指,热情地招呼她入内,准备了一桌子美食来喂她。可明日就是墨家大会了,时间迫在眉睫,墨九有些心不在焉,美食也不是东寂亲手做的,始终缺了那些味道,她没有食欲。
    “姑娘,不合口味?”周明远很会察言观色,看她的样子,有些小心翼翼地道:“若不然奴才让人重新做来?”
    墨九不太习惯身边的人自称“奴才”,来自现代社会,她有人人平等的观念,觉得他这般侍候在身边就已是不太自在,又怎会再劳烦人家再做一桌子?她看着周明远,微微一笑,“不是菜的原因,是我来之前吃得太饱,这会还没饿呢。周叔,公子啥时候会来?”
    “这个”周明远似有些为难,目光闪烁道:“奴才已差人给公子递信去了。不过公子近来忙碌,这会子外面下雨了,不定今儿是过不来了,得明日。”
    “哦。”墨九挤出个笑容,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菜,寻思要不要等下去。
    如果不等,明日的墨家大会,她便去不了,身为墨家后人,这样的盛会不去,她会遗憾终身。而且这一次的墨家大会,是一个对新钜子的任命大会,也是一个新钜子必须让墨家执事、全体长老和堂主、香主们接受她身份的大会。潜意识里,她就觉得与自己有关,毕竟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曾被墨妄他们认为是新钜子,突然就被排挤在外,她有些不痛快。
    “姑娘,你住的房间,奴才们平常都有打扫,等下你先休息,若公子回来了,鸳鸯会来唤姑娘。”
    似乎也只有这么办了随便扒了两口饭,她罕见的没有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
    在廊前的亭子里坐了一会儿,她张望了半天不见东寂回来,眼看夜幕越拉越黑,雨也越下越大,她终是被鸳鸯和翡翠两个小丫头劝回了房间。
    经不住这么娇俏的丫头伺候,墨九洗了脸,沐了浴,整得浑身香喷喷的,鸳鸯和翡翠还为她拿捏身子。公主般的待遇,让墨九不由感慨,这菊花台的生活真是纸迷金醉,容易让人迷失堕落呐。相比起来,怡然居就与它的名字一样,像一个舒适的家。有娘,有地,有花,有草,每一个地方的布置都简单、实用,也温馨。没有菊花台的华丽尊贵,可住在那里就是舒服自在。
    果然是贱命!她骂着自己,捂在绵软的被子里,慢慢见了周公。
    半夜里,外面风声和雨声呼啸而来,击打在瓦上,像猛兽来袭似的,“啪啪”作响。
    墨九心里装了事,睡得本就不怎么踏实,被风雨声惊醒,再也睡不着。
    帐子外面是鸳鸯在守夜,有一点朦胧的灯光,但隔了屏风和一层帐帘,里面的光线仍旧显得有些昏暗。墨九听着雨声,盯着帐顶,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考着,突然在暴雨和狂风的呼啸声里,听见有依稀的敲门声传来。
    然后门板“吱呀”一声,她听见鸳鸯惊呼,“公子,您怎么来了?”
    墨九几乎下意识坐了起来,可看看身上只着小衣,她并没有掀开帐帘,只扭头看着外面影影绰绰的灯火,听见东寂刻意压抑的声音问:“姑娘睡了?”
    鸳鸯点头,入屋找了个干爽的帕子要为东寂擦头发,“外面这般大的风雨,以为公子不来了哩。”
    “嗯”一声,东寂不置可否,声息很浅。
    帐子里面,墨九趴在床上四处翻找没有看见自己的衣裳,咳嗽一声,又倒下去扯被子遮住身子,“鸳鸯,公子来了?”
    鸳鸯一怔,看了东寂一眼,连忙应声,“嗳是的,姑娘醒了?”
    墨九说一声是,又笑道:“鸳鸯帮我把衣裳拿来一下吧?”
    听见她的话,东寂接过鸳鸯手上的绒帕子,对屏风的方向道:“九儿不必急,慢慢起身,外面冷,穿厚一些。我在偏厅等你。”
    暴雨如注,狂风卷着庭内的花木,发出“呜呜”的咆哮声,比打雷还要凶悍几分。墨九穿好衣服,又特地多裹了一件貂领的斗篷,把脑袋都盖的严严实实方才出了屋。外面很冷,被冷空气一呛,她冷不丁就打了个喷嚏然后,她望着黑压压的天际,心里微微发紧。
    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雨,这么狂的风,东寂这是从哪里赶过来的?
    题外话
    明天就是正月十五元宵了,年味快过去了。在这里祝妹子们元宵快乐,天天快乐。
    好久都没有正经写题外话了,每天都看见很多熟悉的妹子,在评论区、有打赏、钻石、鲜花、月票、评价票各个区域。有些甚至是从2012年就认识的老朋友了,每一个熟悉或者陌生的给我的都是满满的正能量,有时候我想,便是为了你们大家,这些追文的、喜欢本书的书友,付出再多的时间与努力都是值得的。咳,不小心矫情一把,我想表达的是,真的非常感谢你们。非常,非常。能做书友的,一定是知音。世界之大,有各种各样的人,每个人都各自不同。只有相同的价值观,才能让我们集在一起,喜欢同样的故事和情感。感谢有你们同行。人世孤独,有你们便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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