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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 坑深044米玩鹰的,被鹰啄了


    灯火如豆。
    暗淡的光线中,冰室气压徒低。
    墨九僵硬的动作摆了许久,看萧六郎还是没有出声,又得寸进尺地拉住他的衣袖,“萧六郎,你把衣服脱给我好不?”
    同样从上方石室掉落,墨九就狼狈得很,他却依旧整洁尊贵,一袭月白色的府绸轻袍,薄而柔软,袖口的刺绣脚角精致,身上的薄荷香经久不散,有一种令人想靠近的温暖。
    于是,她更是惦记他干爽的衣服,继续不要脸的撺掇,“反正这里没人,你也不冷,何不做做好事?”
    “你几岁了?”萧乾莫名问一句,声音微凉。
    这个问题,墨九觉得很难回答。若说到她上辈子倒是二十好几岁,似乎比萧六郎还要大,可这辈子嘛,正当豆蔻年华,不装装嫩都对不住穿越大神。
    她道:“大抵十五六岁吧。”
    这货确实冻坏了,原本干净的嗓子略显沙哑,添了三分娇软,又含七分柔媚。昂首挺胸地看着萧乾,她以一种占了大便宜的姿态,说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心里特别美。
    萧乾眼底跳跃着火光,“不像。”
    墨九瞪他:“哪里不像?”
    被她水汪汪的眼珠子瞪视着,萧乾也不多言,只淡定地用暗示性的眼神,将视线慢慢从她的脸滑落在胸前,不轻不重的声音,如同在阐述一件事实,“哪里都不像。”
    墨九低头一看,该凹的凹,该凸的凸,曲线玲珑,整一朵带着露水的花骨朵嘛。她竖起眉头,“就这样的姿色,你还敢嫌弃?”
    萧乾不再看她,眼观鼻,鼻观心,语气淡淡道:“你想多了,本座从不重欲。”
    “呵呵。”墨九气血上涌,“你以为我在勾引你?”
    萧乾面色凝重,没有回答。
    可他那眼神分明写着“难道不是?”
    墨九虽不是有意撩他,但对这身子的姿色还是很有自信的。若上辈子她有这脸这身段,学校最高最帅打篮球最厉害的那棵校草早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也没她们校花什么事了难道古人的审美标准不同,或是萧六郎的性取向有问题?
    她身子僵了,不太活动,只转着眼珠子道:“萧六郎,你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平白无故辱人清白,凭什么说我勾引你?”
    微光之中,萧乾面色很是淡然,“旺财每次看见骨头,就你这德性。”
    墨九“噗哧”一声,忍俊不禁之下产生的“巨大气流”,直接把萧乾举在手上的火折子喷灭了。
    四周再次陷入黑暗,寒冷便重了几分。
    墨九嘴里“咝咝”有声,牙齿冻得“得得”敲击,可嘴却没停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趁现在黑灯瞎火的,萧六郎,你就脱了吧。”
    说罢,好半晌儿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她又解释,“你放心,我对你的身子没兴趣,就对衣服感兴趣你要是觉着不公平,把我衣服换给你穿好了。”
    黑暗里的他,仍是没有说话。墨九想摸一摸他还在不在,但冻僵的身子真的移动困难。
    她呵口气,又喊一声“萧六郎”,觉得舌头都快僵掉时,一股熟悉的薄荷香闯入鼻端,他强健的双臂揽过来,将她圈在自己与石壁之间,一言不发。
    墨九很意外,敲牙不语:“”
    他动作很迟疑,仿佛在挣扎,态度很规矩,并无丝毫猥亵之心,墨九甚至觉得,他这轻轻一拥,像一个医者在怜悯病号,又似仙者在渡化世人,绝无一丝一毫男人对女人的浊气,清冷且疏离。
    霎时,墨九有一种被神仙宠幸了的感觉。
    眼睛看不见,心就格外敏感。于是乎,墨九脑补了“萧大神”清心寡欲修炼飞升成仙的无数种镜头,正叹息世上真有坐怀不乱的男人时,他却突地放开了她,再一次将火折子点燃。
    微光只能照亮很小的范围。
    两个人在光的两侧,隔火对望。
    墨九看见他的脸上有一种入定般的沉寂,情绪平和,目光专注,像她家教授在做学术研究,“之前心绪浮躁,心悸难耐,可有?”
    墨九点头,“嗯。”
    他又认真了几分:“我试了一下,应是蛊虫。”
    墨九的脸顿时成了冰雕,一身好不容易活络的血液再一次凝固了敢情她以为他在好心为她取暖,都是自行脑补,他只是在试验蛊毒?
    尚贤山庄密室里的事,墨九没有向任何人提过。
    萧乾也是。
    那一对在暗室飞舞的金色小虫,那划破二人脖子的血线,成了两个人之间最为隐晦的一个共同秘密。墨九不想告诉别人,一来希望那只是一场不太真切的梦境,二来有一种难言的尴尬与丢人。
    似是急于了解蛊毒的种类及解法,萧乾又追问一句,“你之前可有不适?”
    不冷不热地“嗯”一声,墨九嘴唇发干,“先的时候是有点不愉快,胸口闷,心跳快,可你来了之后,就没有了。”
    萧乾目光微微闪烁,凑近观察她的脸,“在我来之前,你有没有受伤?”
    他温和的语调,低沉轻缓,尾音处有浓浓的上扬弧度,是那一种墨九非常喜欢的男音,但她却不太习惯他的温柔,只眨巴一下眼睛,不太严肃的笑,“在上头摔了一跤,膝盖擦破了皮。从石室落下来时,手肘又挂了一点轻伤,没大事。”
    萧乾点点头,似是心中已有计较,目光从她脸上挪开,审视着漆黑一片的冰室,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可以走吗?”
    墨九冻得跟傻子似的,一身结满冰碴子,却也不服输,“可以试一下。”
    她手指动了动,想去扶石壁站起,可冻僵的腿脚受不得力,只一站又瞬间跌回,幸亏萧乾手疾眼快地拉住她,才没有再一次摔倒。
    他皱眉,她却哈哈大笑,“你看,女人最怕男人的温柔。你这一柔情似水,我就软了。”
    这货说话没轻没重也经不住推敲,萧乾像没有听见,将火折子交到她手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过去。
    “吃一粒,舒筋活血。”
    “吃不了,爪子冻僵了。”墨九张开嘴,颤着声音,没好气地斜眼瞪他,“你不会喂?什么医生嘛。”
    像真的把她当成病人,萧乾拔丨出塞子倒出一粒药在掌心,便要喂她。可墨九却抿紧嘴巴,只是看着他。
    他低头沉声,“张嘴。”
    墨九脑袋后仰一点,牙齿冷得“咯咯”作响,“你不觉得我应该想想,这药吃不吃得?你可不是什么好心肠的唔”
    话未说完,“咕噜”一声,药丸就下去了。萧乾不是个浪费时间的人,趁她说话的工夫,把药一塞,直接灌入。
    墨九梗了梗脖子,瞪大眼睛横他,萧乾却不看她,像是在嫌弃她的唾沫,在披风上擦了擦手,淡淡道:“吃不得也吃了。”
    “好吧,那你可得对我负责。”墨九又冷又饿,脑子都快冻成一团糨糊了,实在无力地靠近他的身体,软绵绵地道:“萧六郎,你行行好,把我背出去吧。”
    这货长得娇美,虽目前处境困难了些,但披风垂地,长发及腰,五官精致,一双沾了冰碴子的睫毛一眨一眨,苍白的肌肤没有血色,却有一种莫名的病态美,像一朵被风霜摧残的白玉兰般,干净,俏媚,惹人怜惜,尤其用软软的语气向男人说话,但凡是个正常的,心都会化成水。
    萧乾却半晌没动。
    化成水的是石壁顶上的冰。
    好半晌儿,有一滴调皮的冰水沿着石钟乳般的冰棱子滴下来,滚入萧乾的脖子,他才一惊。
    怔了怔,他说嗯。
    墨九松口气,“乖。”
    他再怔:“”
    墨九盯着她轮廓分明的脸,一本正经地保证,“放心,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可不吃窝边草,你是安全的。”
    他皱眉瞥她一眼,扶稳她,“现下你得自己走一走。若不然,腿脚就废了。”
    这一点是基本常识,墨九相信。如果她这样久不运动,等肌肉冻得坏死,那就没治了,想走也走不了。
    拽着他的臂弯,她勉强站稳,迈出第一步。
    冻僵的脚很吃力,很艰难,可摇摇欲坠一下,终是迈了出去。她吸一口气:“这样得走到何年何月?”
    他不紧不慢道:“墨妄就在上面的石室,你对他应有信心。你坚持一会,他便可开启机关下来。”
    听见墨妄的名字,墨九没有察觉他话里的意味深长,但身子却微微一僵,停顿片刻方才笑道:“机关祖爷师就在你面前,你却想靠别人?傻缺不?”
    她并未刻意,但对墨妄的看法,明显有了距离。人都是敏感的,萧乾察觉到,但只瞥她一眼,什么也没问,把她托在臂弯里。
    “好。你说,我来做。”
    在这之前,墨九与萧乾之间其实并不友好,一直都是猫与老鼠的关系,萧乾嫌弃她,她也对这种老奸巨猾的家伙能远就远玩毒的,她惹不起。
    可命运的神奇,就在于契机。
    在这个地下深处的黑暗冰窖里,她只能依靠在他身上,汲取他的体温,正巧他也不知发什么神经,“好心”地没有拒绝。
    如此一来,两个似是“亲密”了几分。
    走了几步,墨九冻僵的肌肉慢慢舒展,也恢复了一丝力气,手脚似乎也灵便了许多,就着萤火般的弱光,她看他的脸,“萧六郎。”
    “嗯。”他答。
    “出去了,你还让我嫁大郎吗?”
    “嗯。”他又答。
    “可我不愿意。”她问:“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嫁?”
    他没有回答,在幽冷的黑暗中,颀长挺拔的身姿被她依靠着,像一个拥有无穷力量的嫡仙,有着令人惊艳的俊美与坚毅。
    虽然这会儿是紧急情况,生死面前无性别,但墨九大半个身子被他揽在怀里,想到古代人的“男女授受不亲”,不免好笑。
    “你不觉得我嫁你大哥很违和吗?”
    他低头看她,想了想,问:“你与大夫人说了什么?”
    “有吗?”墨九装懵,“我不过想吃她家的香蕉与鸭梨,她就气急败坏地把我撵了出来,小气得很。”
    董氏的话,萧乾不好复述,只应一声“嗯”,半扶住她继续往前走,身体很靠近,动作却依旧保持着规矩的距离。
    冰室太暗,能见度太低,走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冻的,还是踢到了东西,他脚下突然一晃,似乎有些站立不稳。
    墨九感觉到了,反手抓住他,睨向他暗沉的脸,“怎么了?你腿脚也受伤了?”
    “无事。”他声音很淡,并无痛楚。
    墨九心思不在他身上,打量一下他镇定的神色,也没多问,便把身子的重量倚靠在他的手臂上,辨别着方位往前走,查看室内的环境,寻找机关开启的法子。
    石室很安静,除了偶尔的滴水声,似乎只剩他二人的呼吸与心脏的“怦怦”跳动。墨九其实从来没有被男人这样抱过,如今与萧乾相依相偎虽是不得已,但除了有一丝感官上的怪异,耳根也多少有点儿发烧。
    “萧六郎,你怎么找到我的?”围着冰室走了一圈,她见他一直默默无言,为了缓解尴尬,没话找话。
    萧乾不知在想什么,答非所问,“嗯。”
    墨九瞪他,“嗯什么?”
    他又“嗯。”
    墨九喉咙一噎,发现萧六郎不仅为人寡淡,便是说话也很无趣。这样的人,要么就是天性凉薄,要么就是城府太深,不适合她简单粗暴的大脑神经去猜测。
    于是她闭紧嘴巴,一边观察方向辨别走位,一边用小孩子惯用的语气,说了一声“呵呵”。
    萧乾这一回,连“嗯”都没了。
    在她的指点下,他移动速度慢慢加快。
    墨九很懒,有人帮着走路,她绝对懒得动脚。
    这一间冰室比上前的石室大了许多,四周都被冰封了似的,里面没有任何生物存在,只有雕刻精美的各类冰雕。
    每隔一段距离,有一个冰雕的仕女,她们表情各一,动作各一。或笑、或坐、或躺、或抱琵琶,或弹琴弦,或吹丨箫笛,身姿美妙且生动,在她们的身侧,有冰雕的椅子或其他器具,各有两名冰雕的丫环伺候,简直像一个声势浩大的冰雕世界。
    若不是火折子光线太暗,墨九真想好好欣赏。
    带着探险精神,墨九兴致高了许多。
    二人借助微弱的火光,一步步往前挪。
    室内的温度越来越低,她情不自禁地靠他越来越近。几次三番之后,她发现一个问题,在这冰冷的世界里,她每离他远一些,就会有心悸的感觉,靠在他的身上,就会有一种不由心支配的安稳感很诡异!
    看着一座座美丽的冰雕掠过眼前,她莫名有一种汗毛倒竖的感觉难道真是蛊虫作祟?
    若果然是蛊虫,她猜测它们的生理可能受温度的影响。在冰冷的环境下,蛊虫可能也会感觉到寒冷,也就格外活跃,格外不踏实。然而当两次蛊虫靠在一起时,他们彼此有了依靠,就不那么紧张了。
    她乱七八糟地猜测着,瞄了萧乾一眼。
    他也正巧看来,不知是否与她想法一样,对视时的一眼,彼此眼中的情绪都有些怪异。但两个人都没有多说,也没有推开对方,像一对结伴探险走在旅途的驴友,彼此依扶着,在这个巨大的“冰雕展览大厅”内行行走走。
    墨九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若她出去了蛊虫还这般发作,她不得随时需要找萧乾救急啊?而且这一次是冰,下一次谁知道两只虫子又怕什么,又要想什么?
    这不就是养了一只祖宗在身上?
    她顿住脚步,“萧六郎,你就没想过怎么除去蛊毒?”
    萧六郎想了想:“你我暂时应当无性命之忧。这事急不得,我找人去了苗疆,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墨九不知原来他已经有了行动,默默点下头,又反应过来:若一直解不了,她不是永远都离不开萧府了么?她清了清嗓子,“我有一个很简单的法子,可以对付它,且一劳永逸。”
    萧六郎低下头,隔着微弱的火光凝视她,“何法?”
    墨九很严肃:“把你杀了,再把我自己杀了,虫子不就死了吗?”
    萧乾:“”
    墨九的样子,却不像开玩笑,摸了摸身侧的冰柱,还微微一叹,“只是,我也不晓得把自己杀了,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她这句话完全是有感而发,可萧乾听了,却想推翻先前的论断了她不是疯癫,却实实在在的不正常,而且,还病得不轻。
    “停一下!”墨九突地指着一个抚琴的仕女冰雕,严肃道:“萧六郎,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坟墓里有这样多的冰雕,不会只是为了好看这中间一定有深藏的秘密。”
    这完全是废话。萧乾没回答。
    墨九轻声对他说:“我发现仕女冰雕共有八座,是按乾、坤、震、巽、坎、离、艮、兑的八卦方位进行排列的。八个方位上,每个方位有一组不同的图案,但冰雕的数量却基本相同。唯一不同的是坎位,多出一个丫头。此为冰室,冰为水,坎的寓意也是水。我认为,机关会设在坎位。”
    萧乾读过周易,虽不专业却能听懂她的意思,点点头,却听墨九又道:“萧六郎,把我怀里的罗盘拿出来”
    她是带着纯洁的革命友谊说的,因为她举着火折子不方便。可说完半晌没见萧乾动作,这才反应过来,抱歉地道:“不好意思啊,我没有把你当男人。”
    萧乾突然低下头,长发落在了她的肩膀。
    “咳,走那边。”墨九托着罗盘,指了指坎位。
    萧乾唇一掀,托着她走了几步,却突地看向她手上的火折子,“先灭了吧,省着用。”
    墨九大抵明白他的意思,“可看不见怎么走?”
    他犹豫一下,伸手把她身上披风的斗篷拉下来,盖住她大半脸边,从额头到眼睛都遮住了,然后拿过火折子灭掉,淡声道:“跟着我。”
    再一次陷入黑暗。
    这样的走法,墨九有些紧张。因为人的方向感,主要靠参照物来识别,平常可以用眼睛的时候不觉得困难,但若无参照物,却一定会走岔路。她很好奇萧乾靠什么法子摸黑走到坎位,但他确实走得很稳。
    这时,他突地停下,放开她的胳膊,“站好。”
    墨九一怔,“萧六郎?”
    他没有回应,她不敢迈步,只原地等待,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低下来,耷在她肩膀上,冰冰的,凉凉的,慢慢地贴近她的脸因为里面太冷,萧六郎也是冰冰的,而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墨九下意识就觉得是他。
    可他凑近她的脸是什么鬼?
    难道这闷骚是想偷偷亲她,欲行不轨?
    是抵死不从,还是被迫就范?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墨九还没有考虑好,隔了一层斗篷的布料,那脑袋就摩擦在了她的脸上。
    “做什么?”她耳根一红,正想骂一声登徒子,却见火光一闪,萧乾再次点燃火折子。
    有了光线,墨九不由瞪大眼睛。
    这是离坎位最近的离位,有一座仕女冰雕似乎被人为挪动过,又或者受了热气,头颅软软的耷下来,就靠在她的肩膀上。
    她以为的“亲热”,只是这东西作怪。
    “难道冰室里还有旁人?”墨九奇怪地说完,推手去推靠在肩膀上的那只脑袋,却突然觉得不对,冰怎么会软?
    慢腾腾转过头,她瞪大眼睛,发现它缺了口子的地方,冰块正在迅速瓦解掉落,露出一截修长雪白的脖子。
    再转瞬,一个女人的身子就显现了大半。
    冰雕里居然是女尸?
    墨九心跳停了一拍,正要丢开手,冰尸却猛地睁眼。
    “啊!”她听见了自己的尖叫声。
    与一个死尸四目对视是什么感觉?那一刹那,她心脏都几乎停止了跳动。考古数年,她下过大大小小的古墓无数,已腐未腐的尸体也见过不少,却从来没有像今儿这样恐惧过。
    冰雕不是冰,而是人。
    但也不可能是活人,只能是尸体。
    萧乾先前正是因为撞上冰雕,感觉触手有些不对,想到孔阴阳有可能也在这里面,方才走了过去,却也没想到冰雕里会是死人。
    看墨九目瞪口呆,像是被吓住,他抬手揽住她,再顺势一推,那冰尸就重重倒在地上,身上的冰块全部碎裂,露出里面鲜活的身子来玲珑美好的肌肤,雪一样白,五官清晰,容颜美好,未着寸缕,却有着倾世之美。
    这具冰雕是受了震动,方才碎裂的。
    若没有料错,应是孔阴阳用她逃生了。
    久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事。
    地上的冰尸也无声无息。除破冰那一瞬,再也没有睁开过她美丽的眼睛。他们不知是谁设计的这座坟墓,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埋葬红颜,更不知道剩下的七个仕女冰雕,还有那些陪葬丫头,会不会也是冰尸做成的。
    火光微微一晃,萧乾看着冰尸的眼睛,沉声道:“她为什么会死而复生?为什么又生而复死?”
    墨九冷得嘴唇直颤抖,却已从被冰尸“亲热”的恐惧中回了神,她极有灵异感地盯住萧乾,鬼气森森地问:“六郎,你信这世上有鬼吗?”
    萧乾皱眉,“子不语,怪力乱神。”
    这个人太无趣了。墨九捋着头发,轻轻一叹,“她这是撑着一口阳气不灭啊。”
    萧乾对她的说法,似是有些兴趣,敛眉而视。墨九急着出去,也不再逗他了,解释道:“她并非死而复生,只是尸体被冰封之前应该还活着,体内憋有一股气压,那个睁眼的动作,属于神经反应。”
    “神、经、反、应?”他是一字一字问的,似乎在琢磨什么意思,墨九觉得这样科学的东西给一个古人讲会比较坑爹,于是简单道:“你听过殡葬的时候,有些人明明死了,却会突地从棺材中坐起诈尸的事吧,这其实是类似的原理。”
    萧乾久久没有回答。
    看他神色不对,墨九偏头:“这样看我做什么?”
    他问:“你为何懂这些?”
    拖着嗓子“嗯”一声,墨九严肃脸,“你们把我丢在那小院,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这些事儿,都是我家老祖宗在梦里告诉我的。”
    万试万灵的老祖宗又一次被她搬了出来,萧乾也不知信了没有,只抿紧嘴唇,指了指不远处坎位上的一只仕女冰雕,“你要找的可是她?”
    之前以为冰雕是冰的时候,墨九是坦然的。
    可这会儿,看着远近不同,大小不一的冰雕,她已经没法子再去直视了可不管她们是冰还是人,她都得过去。
    接过萧乾手上的火折子,她暗自试了试腿脚,发现恢复了许多,慢慢松开他的扶持,自行站稳,微微笑道:“我已经好多了,你刚才拖着我受了累,就站在这里休息吧,我来开机关便好。”
    他轻“嗯”一声,并不反对。
    可墨九刚一迈步,他却又问:“你行不行?”
    墨九回头,冲他妩媚一笑,“行,我怎会不行。”
    他抿了抿唇,不再说话,只静静站在离她丈许外的地方,看她一手拿火折子,一手在坎位的仕女冰雕身上四处摩挲。
    墨九偶尔回头看他一眼,发现他专注时的俊美容色,比仕女美艳了不知多少,而且在这样冷的地方,他居然可以长久保持尊贵的气度,而不像她一样抖抖索索,实在不容易。
    “萧六郎。”墨九突然喊。
    “嗯。”他声音很淡,唇线也抿得很紧。
    墨九神情自若地呵口气,又甩了甩冰冷的手,再次回头冲他微笑,“你冷不冷啊?冷的话,就走一走,跳一跳,跑一跑嘛,运动可以让你产生热量的。”
    “嗯。”他语气不冷不热,也不动。
    “唉,你为什么就不肯配合哩。”墨九轻松地说着,一只手抚在仕女冰雕的手指上,慢慢挪动她掌心的玉笛,突然哈哈一笑同,“萧六郎,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找到了开启机关的窍门了,其实就在八卦方法八个仕女弹奏不同乐曲的指法上。”
    这时,那个仕女冰雕像突然活过来一般,纤美的身姿抖过不停,激得一身的冰碴子直往下落,有明显的机括运动。
    萧乾眸色沉沉地看着她,上前一步。
    “不要过来,危险!”墨九嗓子一颤,认真道:“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不好意思,我不想嫁,先走一步。”
    说罢她一个闪身,窜入仕女冰雕的身后,在机括极快的运动中,继续道:“你按我说,运动运动,很快墨妄就下来救你了,拜拜。”
    “当”一声,冰雕机关合拢。
    萧乾目光一暗,面前的世界黑暗了。
    没有了火折子,当然也没有了墨九。
    他天生有极强的方向辩论感,就着黑暗疾步过去,一手劈在冰雕上。可那座冰雕却纹丝不动。他一时五内俱焚,觉得墨九这东西,就没有一句靠得住的话。
    玩鹰的人,居然被鹰啄了。
    心悸心慌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他胸口气血上涌,喉咙腥甜,唇角突地溢出一丝鲜血。
    他看不见,却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更晓得与他无关,兴许只是蛊毒作怪。
    经了这一次冰室之行,他以前的疑惑得到了证实,他与墨九的身上确实有蛊,而且还是一公一母。蛊毒从一开始的默默无感,到现在似乎有了复苏的意识。
    他正思忖,只听得“轰”的巨响,不远处再一次传来机括运转的声音。紧接着,他听见薛昉的大喊声:“使君,使君你在哪儿?”
    火把从刚刚开启的石壁上涌出,照亮了黑乎乎的甬道,他得救了。可若是火把和兵士们贸然闯入,这些冰雕遇热恐会毁于一旦,这冰室里设计精美的一切,也都将消失。
    他想起墨九说的“艺术品”,也不知是出于保护还是等着探秘的心情,压住心底翻腾的不适,低声命令。
    “退出去,我马上过来。”
    墨九当然没有吐血。
    机括载着她缓缓上升,在离开冰室之后,她心悸的感觉就好转了,又恢复到没有下墓穴时的正常状态。机括停止运转后,她发现自己趴在一个狭窄逼仄的空间里。
    四四方方,有点霉味。
    她慢慢往外爬,不过几步,就有刺眼的光线照入,她下意识闭上眼睛。从黑暗到光阴,太强的光线容易灼伤眼。
    来不及多看,她伸出手指,只觉暖融融的热气洒在身上,非常的舒服。过了一会,她慢慢睁开眼,从逼仄的空间爬了出去,可只看了一眼,她整个人就石化般僵住,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又回到了萧家。
    机括的出口居然在她的卧室。
    她被送出墓室的小空间,就在她的床下。
    “大少夫人回来了?”夏青是过来收拾东西的,一踏入卧房就看见穿着萧乾的披风,满脸呆滞的墨九。惊讶地默了一瞬,她惊喜地又大喊了一声。
    “大少夫人回来了!”
    墨九欲哭无泪。
    若非从冰室出来的时候,她顺手牵羊从仕女冰雕的底座上掳走一尊与食古斋那个类似的“仕女玉雕”,她一定怀疑自己做了一场梦。
    把栩栩栩如生,还带着凉气的玉雕托在掌中,她纳闷,“我这算不算自投罗网?”
    墨九从天而降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萧府。
    正如没有人看见她出门一样,也没人看见她进门。从此,由于她太过艳娇俏丽的长相,在一些好事者的嘴里,便成了鬼怪妖精般的存在。一会羽化飞升变成母鸡,一会儿“腾云驾雾”再次出现。
    她没有再走,因为她饿了。
    在夏青的服侍下,她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裳,把萧六郎的披风塞在床底下,就兴高采烈地去了灶上吃热饭。
    厨娘们对她很热情,三个菜一个汤,还有一些零嘴,妥妥的放在灶间的小桌上。然后,墨九坐在上丨位,一群厨房的丫头婆子围在边上。
    墨九边吃边道:“昨日是王母娘娘的蟠桃会,我这个做女儿的,必须要去尽一番孝道。于是半夜里,我便上了天庭。在南天门逗了一会儿二郎神的旺财,又去太上老君那里吃了个仙丹,然后与观音姐姐一道,去了蟠桃院,遇到一只偷桃的猴子”
    厨娘听得兴致勃勃,“然后哩?”
    夏青也问,“怎样了?”
    墨九一脸严肃:“那蟠桃很大,很硬,很好吃。猴子很喜欢。吃了之后,就变成了一只美猴王,统领了天下所有的猴子。”
    “啊!”几个老婆子凑过来,“蟠桃吃了就变美?”
    墨九夹个鸡腿啃着,“嗯”一声,“蟠桃与别的桃子却是不同。因为它不是桃型的,而是圆柱形”
    听了她的描述,没有许人的丫头们瞪大眼睛,满是稀罕,许过人的大嫂婆子们仔细想想,却觉得哪里不对。
    这时,外面有人喊,“墨姐儿可在里面?”
    墨姐听见是薛昉的声音,缩了缩脖子,原想溜走,可灶房就一道门,萧府也就这么大,躺是躺不了的了,她索性大咧咧走出去,打个哈哈。
    “薛侍统,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薛昉微笑道:“墨姐儿回来就好。”
    看他的意思,似乎不知道她在冰室里见过萧乾?难道是他们还没有把他救出来么?墨九咀嚼的嘴巴一顿,“萧六郎找到没有?”
    薛昉奇怪地点了点头。
    墨九又问:“死了没有?”
    薛昉张大嘴巴,好半晌才合拢,抿了抿唇道:“萧使君误入机关,身子受了损伤,不过并不大碍。他差我过来看一看,既然墨姐儿没事,那我回去复命了。”
    薛昉是萧乾的贴身之人,若他晓得她半道撇下他家使君逃走了,一定不会用这般“和睦友爱”的眼光看她。
    墨九几乎可以肯定,萧乾并没有告诉别人他与她在冰室中呆过一段的事儿
    于是她试探问,“萧六郎中什么机关了?”
    薛昉得了命令不许把事情往外说,目光闪了闪,只笑道:“就是普通的陷阱,墨姐儿不必问了,使君说,姐儿回来就好生歇着,不要再到处乱跑。毕竟明日婚仪也是一件繁杂的事情。”
    哦,明日。
    墨九顿时觉得鸡腿索然无味。
    不过想一想,嫁人而已,反正她已经寡了两次了,也不介意多寡一次,尤其她对床下的冰室和墓葬非常有兴趣,加上蛊毒的疑惑,若让她这会儿离去,也许心底反倒不踏实。
    既然命中注定要嫁,那就嫁吧。
    做了这个决定,她挥别薛昉,愉快地回到厨房,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坐在桌旁,继续道:“有的蟠桃是三千年一熟,有的是五千年一熟我偷吃那一颗万年一熟的蟠桃,原是王母娘娘给我爹玉帝吃的。于是,一怒之下,又把我打下凡来,这一回,不知又要历劫多久了”
    “吁!”
    好曲折离奇的天庭游记
    府中婚事一切照常备着,墨九到处凑着热闹,像个旁观者似的,看什么都稀罕,见到吃的就往里钻。
    蓝姑姑刚回府,就去找如花婆叙旧去了,等晚些时候她回来一说,墨九才晓得萧乾其实伤得不轻,似乎还是传说中的“内伤”。
    想到丢他一个人在冰室,她咳嗽一声,问蓝姑姑:“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他?”
    蓝姑姑想到萧乾从墓道出来时那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肩膀往回一缩,紧张笑道:“依,依我看,姑娘明日便嫁大郎了,此时去见使君,却有不妥。”
    “嗯,有道理。”墨九也不太想去,想了想,拿着蓝姑姑从如花婆那里带回的烙饼,翻来覆去地瞅着,突地拍案而起,“姑姑,我们去找大夫人。”
    蓝姑姑吓一跳,“做什么?”
    墨九拍拍她的肩膀,“不要怕,我只找她要个说法。”
    每次她发疯,蓝姑姑就头大,“姑奶奶,又怎么了?”
    墨九半眯着眼,像有什么不能忍受之痛,捂着胸口沉默半天,突地道:“到底是我结婚还是她们结婚?凭什么连府里的下人都发了喜糖,却没人发给我吃?是可忍,孰不可忍。”
    蓝姑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嘴里喃喃,“不气,不气,不气,不气”
    墨九安慰道:“我已经不气了。”
    蓝姑姑悻悻摇头,“我在劝自己,不要被你气死。”
    墨九:“”
    题外话
    美人儿们的钻石和月票,实在是太给力了,二锦又是感动又是凝噎。
    除了以身相许,我无以为报
    所以,似乎只能加油更新了。
    ps:今日的结束了,明天我们继续嗨。精彩情节,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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