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抖得更厉害了,瞬间明白了,敢情这人找我就是为了吃我的?我什么时候这么有名气了?连人类都知道我的狐狸肉好吃!肯定是那只狮子散播出去的,难怪那次事件之后就不见它影子了,原来是溜达到人间去了!
哼!别让我再瞧见它,否则要它变成红烧狮子头……
我躲在哓绮身后,一边狂抖一边思绪万千。
哓绮眼角的余光扫了我一眼,嘴角咧开“有什么好怕的,他是人你是妖,还怕斗不过他?”
我一听,想了想,是啊,我又不是以前那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狐狸了,我现在可是会道法的狐妖!狐妖!哪里还需要怕人哪,该是人怕我才对!
这么想着,我终于有勇气挺直腰杆,从哓绮背后走出,高昂着头瞪他,却突然发现那人不知何时眼睛里竟蓄满了泪水,摇摇欲坠,好生怜惜。
我一时不知所措,心道难道是因为他以为我要吃他,害怕所以才哭了?
我走上前两步,扯了个自认为还算善意的笑容“你别哭,放心好了,我不会吃了你的,我不吃人肉。”
那人终于有了点反应,唇角微动,似许久未曾说话,声音干涩嘶哑“襄……襄……铃?”
我点点头,表明我是,虽然不知道他是何原因找我,但自从看见他眼眶打滚的泪珠时,我莫名收起了所有的敌意,竟对他产生了些许的好感和怜惜。
见我点头,那人先是一呆,紧接着眉眼便泛开狂喜的笑意,那泪珠儿也顺势落下。
没等我反应过来,已被那人紧紧抱在怀里,他的脸颊蹭着我的,好像小狗一样地讨好,湿热的呼吸在我耳边吞吐,弄得我心里痒痒的。
我僵硬地大气不敢出,只听到那人在耳边喃喃地说“找……找……到了……襄铃……太好……了……”
当我还呆呆地僵硬着的时候,哓绮已经先我一步反应过来,赶忙过来想要拉开那人。
但是当他发现即使使出全身气力也丝毫拉不动那人半分时,哓绮有点恼了,他觉得面子上也忒挂不住了。
好歹他也是一只妖不是?怎得力气还没一个凡人大呢?这叫他以后如何在那些女妖中间抬起头?特别是还会被那只笨狐狸嘲笑!天哪!真的太荒唐了!
哓绮黑着脸,两眼喷火地瞪了那人两眼,随即嘴角勾起阴阳怪气的笑,双手舒展又合起,口中催动咒语,霎时一抹银光自他周身孕起,转而急速向那人窜去,下一秒,那人便被那抹银光圈起丢出去老远。
但是,还没等我松口气,也没待哓绮得意时,那人竟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从地上爬起,重又乐呵呵傻乎乎地跑过来抱紧我,一张脸在我的肩膀上蹭啊蹭啊……
于是,我又一次僵硬了,哓绮的脸更黑了……
就在我神游愣神时,耳边突然传来哓绮气急败坏的骂声“你这只笨狐狸,都什么时候了还发呆!真是!蠢死了!”哓绮一边骂着一边一只手猝不及防地“啪”地拍上我的脑袋,我吃痛的眼泪都出来了,刚想回头报复时,没想到竟被人抢先了一步。
我呆鄂地看着前一秒还温顺的好像小狗一样在我身上蹭来蹭去的那人,初见时干净的比红叶湖的水还美的眼睛,此时竟充斥着愤怒和狠意,周身泛起的气势纵是妖也竟有些畏惧,他不待哓绮防备,便一拳重重地揍在了哓绮珍若生命的宝贝脸蛋上。只听一声惨叫,这回换哓绮被丢出去老远,再看他时白嫩嫩的脸上已经青仲了老大一块儿。
继而那人回头看向我时,又换上那副可怜兮兮无辜柔弱的模样,他抬起手轻轻地在我头上摩挲“疼……疼……吗?”
我不说话,只两眼直直地瞪着他,瞪着瞪着,眼泪就莫名其妙哗哗地流下来了,比他刚刚的口水流的还多。
见我突然哭了,那人竟慌了,忙笨拙地抬手替我擦眼泪,但奈何怎么擦都擦不完,他两嘴一张,嗓子一嚎,凄厉地放声哭起来。
听见声音,我在傻怔了一秒之后,鼻子一酸,也学他嘴巴一张,嚎啕大哭起来。
一边哭,我一边对身后瞧不见表情的哓绮喊道“哓绮……这人……这人原来是傻子!”
张口时眼泪顺势遛进我的嘴里,有点咸,有点苦,有点酸,还……有点甜。
“但是……我好喜欢这个傻子啊!”我对哓绮喊道。
夜晚,红叶湖畔。
我坐在一堆柴火前,看着那个傻子烤着从湖里捉来的鱼,香味窜到我鼻子里,引得我连连咽几下口水。
我最爱吃鱼,可是我却又不敢下湖捉鱼,每每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其他的小伙伴香喷喷地吃着烤鱼煎鱼炸鱼,而我却泪眼朦胧地啃着手里干涩的野果儿。
这些年来,我仅有两次吃到了梦寐以求的烤鱼,而且还是对哓绮死缠烂打,并用他当年还是只愣头松鼠的糗事威胁他在红叶湖众女妖心中的地位下,他才黑着脸同意捉两只鱼送我的。
可是当哓绮无语地发现,他的女妖们知道他的糗事儿比我更为全面时,他除了默默无言地对始作俑者整天打盹儿的树爷爷吹鼻子瞪眼,却也无可奈何了。可是却宣告着,我这招从此再也派不上一点儿用场了。于是这么多年来,对于吃鱼这种奢侈事,我只能含泪望洋兴叹了。
想着心酸往事,我不由幽怨地瞅了眼不远处被那傻子用眼刀凌迟的不敢靠近,似一个人生着闷气的哓绮,他往日俊俏的脸蛋,此时肿了半边,许久都没有消退的迹象,在火光中竟显得有点儿诡异。
我不禁打了个寒碜,收回目光,重又落在不专心致志烤鱼,时不时偷瞄我笑得呆呆的傻子身上。
但是却不得不说,这傻子烤的鱼,光是闻起来就比记忆里哓绮烤的还要香的多。
我支着下巴注视着他好看的脸,美美的暖暖的,连带着我的心情也莫名灿烂起来。
“哎,傻子!”我忽然出声叫他。
“啊?”他抬眼傻傻地看着我,待似想明白我的意思时,目光又染上一层朦胧的雾气,委屈无辜“我……我不是……傻子,……我叫……泞鸽。”
红叶湖最美的时刻便是夜晚,当纯净的月光透过丛密的林木枝叶,温柔缠绵地落于湖上时,那白日清如明镜夜晚幽蓝深邃的湖面上,便会倒映出一块块斑驳的红影,无论是细看还是远观都会不由惊奇地感觉,那些红影像极了秋日火红繁盛的枫叶,此时正随夜风漂游于湖波之上,整个天地都好似被妖冶的火红与深邃的暗蓝包裹了。
泞鸽便是在这样一幅绝美的画面中,将手中烤好的,那条早被他剔完刺的大鱼递给我,眼睛里满是期待,笑得一脸傻样,与他身后的红叶湖夜景着实不搭。
我早已被这烤鱼的香味儿惹得饥肠辘辘,此时更是急忙接过串着烤鱼的木枝,顾不上是否烫嘴,狼吞虎咽起来。不待片刻,一条三四斤的大鱼便统统吃入我肚中。
我舔了舔嘴角,摸摸涨涨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躺在了舒服温暖的草地上,感觉到身旁,那即使在黑夜也晶莹纯澈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我略有些无奈“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看着我啊?这样你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见到他茫然的神情,我低低叹了口气,坐起身,指着他依旧的身躯道“话说你们人类不是最在乎礼节的吗?你怎么却衣不蔽体,难道你都不会觉得尴尬吗?现在可是纵使是我们妖物,待化为人形后也养成了穿衣的习惯啊。”
那人在听完我的话后,眼中的迷茫更盛了,他似认真想了很久,才皱起眉眼,小心翼翼地道“衣……衣服……妖物……人……人形……是……什么?”
我惊诧地瞪着他,带点儿怒气“喂!你别给我装傻!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话说到一半我便止住了,讪讪地吐了吐舌头,尤其是当看到那双迷茫的眼睛里,渐渐染上雾气,一脸委屈和无辜时,我略带歉意地对那人笑笑,心中懊恼我真笨!我怎么忘了他本来就是个傻子呢……
既然是傻子,那么不知道这些寻常事物,应该……不奇怪……吧?
不过这人不论俊秀的容貌还是强健的体格均为世间少有,在凡人间更是上上者,可是却是个傻子,这也着实遗憾了些。
我有点儿同情他,态度也不由柔和几分“你刚刚说你叫泞鸽是吗?”
听见我叫他的名字,他的眼睛一下亮了,惊喜地对我点点头。
“是谁给你取得这么奇怪的名字?是你父母吗?他们现在何处?”
泞鸽看着我,迷茫再度袭上他的眼眸“我……我不知道……”声音里透着无限的委屈。
我无言,看来这人着实傻到了一定水准,郁闷地在心里哀叹一声,忽又想到一事,我便问他“我们明明不认识,我却为何听哓绮说你在找我?你找我干什么啊?”
泞鸽这回似听懂了,舒展了眉眼笑开“嗯……在找……襄铃……你是……终于……找到了……”
嘴角抽了抽,我奈着性子重申了一遍我的疑问“我是问为什么你会认识我?为什么你要找我?”
泞鸽却似又迷茫了“为……为……什么……?……”他又思索了很久,沮丧道“我……我不知道……我……我只……只知道……我……要找……找到……襄铃……和……和襄铃……一起……”
对于泞鸽的回答,我除了惊讶之外,竟还莫名有一丝感动,眼眶也顺带有点湿润的感觉。
记得哓绮总是说,我太感性,太容易感动,眼泪也太多,一定是我那人类母亲的遗传原因,太多人类的情感和弱点在我身上体现,我除了狐妖原型和会点法术,其余都太似真正的人类了。
未待我回神做出回应,耳旁便传来哓绮装模作样的声音,原来,他一直在竖着耳朵偷听我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