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递上张名片。
里昂接过来，瞄眼上面的名字。
“程朽墓，国际灵异组织学首席顾问。”几个宋体黑三号字印在巴掌大的纸张上，还有小字把联系电话和地址一同排在名片脚下。
里昂把它扔在床头，接过甜甜递过来的苹果，咬一大口，嚼着，看着来人。
程朽墓在门边捡张椅子坐下，他从包里拿出张照片。赫然就是那流着鼻血的“尸体”的近照，整张脸布满照片，和新闻现场报导时的突然跑出的家伙一样。他拿着它展给里昂看，指着上面的红色的两道鼻血。
“这是特征。一般的人死后或者脑死亡，尸体都不能动。但是你看——”他又指着照片角落里一具奔跑的“尸体”，“这里它们都会动。相信这个新闻很多人都看过，听说你们也亲眼看过？”他期待地看着里昂。
“嗯嗯。”里昂又咬一口苹果。
他不明白程朽墓到底想问什么，一个灵异学家，怎么像个书呆子似的？他想象中的灵异学家，应该会通灵之类的东西，说话是还带有阴深深的感觉。
“你们知道它是什么吗？”程朽墓把脑袋靠近里昂。
里昂摇摇脑袋，他怎么可能知道？他望向甜甜。
“替身人。”甜甜说。
程朽墓愣住。
杜飞燕趁机给里昂喂勺炖汤。
病房外面有人匆匆地跑过去，消失的时候很急地叫着另一人。
“这位大妈说得可神秘，我能不能问下‘替身人’是怎么解释？”程朽墓望向甜甜。里昂噗地把炖汤喷到被子上。杜飞燕咯咯地掩嘴笑。
甜甜哼声，“就不解释。”她说。
她明明就是圆脸的青春可爱少女，怎么程朽墓会叫她大妈？里昂想到就笑不停。
书呆子就经常口不择言，他替程朽墓解释。
程朽墓严肃地咳嗽。“我们灵异学的把它们称作‘匹皮’，意思是会动的木偶人。”
“它们当然会动。”
“你们可以想象它是一根有线牵着的尸体，而线的操作在别人手里，但那根线并不能看见，所以你们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匹皮’。”
“看不到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它不仅可以操控死人，连活人也能操控，只要那根线链接上你们的大脑。”
“我们怎么知道它是不是链接到大脑。”
“很简单，你注意特征。”程朽墓敲了敲照片上的两道鲜红鼻血。
里昂忽然惊吓地坐起来，盯着甜甜。伤腿因为动作过猛而隐隐作痛。他盯着她的眼睛，好像看到的是另一个人。鼻血？那次在警局遇上的人，全部都留出鼻血，他们莫非就是程朽墓说的“匹皮”？
“你看着我干什么？”甜甜摸摸自己的鼻子，并没有留鼻血。
“我上次不过是中过一次暗算，你以为我不知道‘替身人’是什么吗？”她反问。
里昂想想也对，他们唐家可是几个世纪的巫师世家，连区区的“匹皮”也对付不了，还能算什么名巫师？
“你们说的怎么像是网络？有什么办法可以链上别人的大脑？”杜飞燕饶有兴趣地问。
因为链接，立即使杜飞燕想到网络上去，她很好奇链接到别人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就像她黑进别人的电脑里，随心所欲地在别人的电里破坏，感觉特么的爽。
可是甜甜立即打击了她。
“傻大胆，你以为玩的是你的网络世界啊？那是玩命的。”
她解释，施术的那人必须以性命相博，如果链接失败他就必须死。就算链接成功了，除非所有链接的人都被消灭掉，否则他永远都不能断开链接。程朽墓说对，大致的情况是这样，非常危险的事情。
杜飞燕吐吐舌头。
里昂想起，服务员临终的时候说，那些强盗都没死，是什么意思呢？当时的强盗都被杀死后变成“匹皮”，而且服务员也变成“匹皮”。不过那时候，她好像还没被完全控制。他在警局的时候，看到那些人都流鼻血时，也是暂时没事。
程朽墓说那是还未完全控制。
他们谈论很久，里昂得出个结论：施术人必须用尽自己的精力来设阵攻击要链接的对象，如果对象活着，很可能会失败，死者比较容易操作。一般刚死的人，灵魂会压抑在肉体内，失去本体的精神支持，它们会被完全地操纵。而对活人来说，本体有着强大的精神支持，想要操纵灵魂，得花一段时间来削弱对方的精神。
自古以来方士术士就有不少，巫师更是多得数不胜数，但他们对于灵魂研究极其隐蔽，想要明白个中的道理比理解一个四维空间还要难。
对于程朽墓这样的研究专家来说，他也弄不明白服务员临死前说的，“他们还活着。”，到底是怎么的活着？
一是，她认为他们的灵魂在体内。
二是，她没注意到他们被杀。（这个不大成立，因为强盗脖子上的血痕明显。）
三是，她知道里昂他们没知道的事前。
她的身份很隐蔽，看着不像服务员那么的简单。一个简单的女子，面对那么的死人，还淡定得如湖水一样的平静，她一定不简单。里昂又冒出个想法，调查下她的背景也是好事，唐鸥执行的是什么任务？为什么要杀死她？
“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止施术人？”里昂问。他注意到门外传来许多靴子的声音，走廊前后的两头都被堵住。
“我们没有任何办法。我要走了，再见！”
程朽墓坐在椅子上对他们摇手。
突然，外面的人冲了进来，端着无数的冲锋枪，急急地寻找目标。
里昂立即举高手，他看到军队的制服。
冲锋枪马上就寻找到门边的程朽墓。
数之枪猛烈地开火。
火光吐着尖锐的气流，金属激起木屑纷飞。子弹一梭梭地朝程朽墓打去，穿过他的身体，击在凳子和门上。
两个女孩尖叫起来，钻进里昂的被窝里。
里昂看着画面，嘴巴张大得吐出鸡蛋。
程朽墓脸上的微笑并未消失，但是他的人消失了。在所有人都盯着下，他的身体慢慢地稀释透明，终于完全地融入空气中。
“啊——消失了！”端着冲锋枪的士兵停止射击，不敢相信地扑向凳子，他们叠在了凳子上。
赫呼！里昂长长地呼出口气。
“怎么可能？”军官头目四处地搜索对象。
他冲过来把被子掀开，甜甜和杜飞燕又发出惊叫。一个转到后面用枕头盖住脑袋，另一个向军官头目挥手去打，但被抓住手臂。里昂急忙抢过杜飞燕的手，怒目而视军官头目的眼睛。
“干什么？”里昂逼视着对方。
军官头目俯视下来，鼻子里哼出道气，火爆的眼睛吓得里昂矮了半截。
他从未见过人的眼睛有这样的气势，就算唐鸥也没有。
“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弱了几分。
军官头目忽然一笑，收回身子，招手让人收队，带着一众士兵急匆匆地离开。门外整齐的步伐，就像在喊“一二一”。
里昂寻找周围的身影，他除外，房间内就甜甜和杜飞燕。
“人呢？刚刚的程朽墓去哪儿了？”
“消，消失了。”杜飞燕吃惊地回答。
里昂将甜甜从枕头里抽出来，就听到甜甜噫地叫声，拿出张卡片，他仔细一看，原来是程朽墓的名片。他接过来看，原来卡片背面写着：刚刚是我灵魂出窍和你谈话，本人正在约翰教堂里，希望你腿伤好了后能回访。
“灵魂出窍？！”甜甜惊叫声。
嘘！里昂堵着嘴巴示意她不要出声。他朝外面偷瞄眼，军官头目没有回来。吃惊什么，难道你们家没这种技术？里昂问。
没有！她家已经彻底失传这种技术。
甜甜惊奇地注视上面的字，在里昂的追问下，搬出家底。
唐家是历来的巫师世家。家族记载，唐家先后为西方帝国辅助过两任的祭司，后来西方战乱，他们的祖先带着全部族人来城市避难，隐居并秘密发展灵魂的研究。因为进行灵魂研究风险极大，后来也证实确实死去很多人。所以族长立下族规，列禁研究“灵魂出窍”。
到了二十年前，唐家算是城市的一个大家族。
新任族长碰巧学会了“灵魂出窍”的高难度技术，不巧撞上企业集团斗争的暗黑时期，各种奇灵异术相斗，新任的族长没能活下来。于是，也就没能传下“灵魂出窍”。
“但是，族长传下半本记传的笔记，只是没人能学会。”
要是在以前，里昂打死也不相信甜甜的话，他看到的世界中，连死尸走动也不可能。但是他亲眼看过，刚刚还亲眼看到程朽墓在自己的注视下消失掉。
“想不到你们的祖先是西方人。”
“是啊，可是我却是个标准的东方人。”
“西方人有什么好？他们的战争还多过你家的钱。死的人比你说的话还要多。要不你们也不会搬到东方来。”杜飞燕生气地说。
但就在这时候，外面响起惊恐的叫声。冲锋枪声突突突地射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