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一众人都聚集在大堂之上,气氛沉默。梁母手中转动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下人们都低着头不敢出声。屏风后几个女眷小声的窃窃私语,依稀是在讨论什么,在角落的一架屏风后,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正掩着脸低低哭泣。
梁成渝侧头打量屏风,里面并没有挺着肚子的倩影,他皱眉,脸上堆起阴沉的颜色。
“成枫。”梁母睁开眼,四周鸦雀无声,坐着的人里站起一个穿流云锦缎的蓝衣男子。
他上前弯腰长拜到地:“请老夫人吩咐。”这是梁家支脉的第四任家主。
“那女孩儿的尸体可处理了”
“回老夫人,已经处理妥当,送到西面的偏角去了。她家中的事情也已经办妥,按份例,给了十五两银子。”
“嗯”老夫人点点头,喝口水,“那,查出来是哪房的丫环了吗”
“是三姑姑房里的麝儿,问过姑姑了,她最近两天都没见到她。”梁成枫的眼角偷偷瞄向尽头屏风里哭泣的那位女子。
“死了都两日了,才被人看见。这女孩子也真是可怜。”梁母叹口气,转头问梁成渝,“渝儿,惠梅可还好吗”
梁成渝站起身回道:“托母亲洪福,幸而没有大碍,就是受了惊吓,面色不太好。我已经叫大夫看过了,大夫开了益气凝神、养胎的方子,我已经差艳娘拿药去煎了。晚些时候再把药方拿来给您过目。”
“好,这就好。”梁母歪着身子靠着,对地上的人颔了颔首,“成枫你起来吧,这事情就指个人去调查调查,不要让麝儿含冤莫白。我也倦了,你们也早些歇了吧,都退下。”
众人行了礼,有序的顺着大门和后面走去,唧唧喳喳的人流不一会就散光了。屏风尽头的女子,也慢慢的向出口走去。
梁母抬起眼,喊道:“菱儿你暂且等等,出来跟我说话。”
那女子站住脚,从屏风里出来了。她生的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两撇眉毛极其风致,红艳的小嘴一启,满口的银牙,脸蛋却是瓜子脸,挽着垂云鬓,插了朵雅致的粉山茶,皮肤白皙,衣裳齐整漂亮。她上前一福,口中说着:“问老太太安,太太万福。”
梁母看她含着泪水,招她在身边坐了,握着她的手说道:“菱儿你告诉我,你和麝儿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她怎么会死在水缸里”
菱儿就是梁成枫口中的三奶奶。她低垂着眼,摇摇头:“我跟麝儿并无嫌隙,前几日她也好好的,没看出来有什么。若是老夫人怀疑我,可以去问芳官,昨日、前日,他都与我在一起。”
梁母点点头,手上拨着佛珠,安慰道:“老身知道你心里难受,也不要太过伤悲,伤了身子就不好了。麝儿之事,并不是老身怀疑你,毕竟她死的蹊跷,你与她是最亲密的人,免不得是要问问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妾身不敢。”她低着头,十分温顺恭敬。
梁母松开手,闭起眼道:“夜深了,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是,妾身告退。”三奶奶起身告辞,走出了门。
刚出门口,霞官就送上了披风:“夜里寒气重,请奶奶披上披风。”
菱儿点点头,霞官抖开替她披上,扶着她上了轿子。她感到轿子起来,一晃一晃的向前进了。菱儿拿起手绢擦去脸上的残泪,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十五的月亮圆润可人,挂在暗黑一片的夜空里,占尽了风华,连星星都被隐了起来。夜风吹动轿上悬着的流苏,屋角上的铜铃叮当作响,夜,一时间寒气重起来。
柳三娘在房中看着天上的月亮,眉头紧锁,房中燃着冰檀帐中香,她嫌味道重,移开了。幽暗的烛火点在桌上,跳动着火苗,柳三娘知道自己不会死,但她还是忧心忡忡,谁知道后来会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