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翼天听得声音,转回头去,却猛地一怔,竟是双脚扎在原地,半寸也动不了。眼见那女子双目流霞,神采飞扬,却不是田霏是谁?陆翼天愣了半晌,定了定神,细细再看,那女子却又与田霏长相略有不同。陆翼天不由得苦笑道:“不是她,不是她,她早在百余年前,死在吴国强攻劲弩之下了……”说着,神思飞扬,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雨夜,想起田霏的音容笑貌,心中苦不自胜,道:“是我害了你,是我无能。”那女孩见他口中喃喃自语,似乎是念念有词。娇叱一声:“你是什么人?我却从没见过你!”陆翼天道:“我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又怎样呢?我是什么人?你知道么?”那女子见他神志不清,怒道:“你这疯子,你可知这是哪里?便来乱闯!”说着,一伸手推向他肩膀,想要将他推出大门。陆翼天走神之下,轻轻一推,只听那女孩“啊呀”一声,已被他这一推送上了天。陆翼天听得那一声“啊呀”,猛地清醒过来,心中暗暗懊悔:“我怎地运上了真力!她不过是个凡人女子!”纵身跃起,他本来身手极快,适才一推又不过是无心之举,轻轻易易地便从空中拦住了那女孩,将她抱在怀中,缓缓落地。那女子脸上一片通红,怒道:“你是什么人?敢来翼天学院闹事么?你这……你这老淫贼!”陆翼天一怔,赶忙将她放在地上,道:“冒犯了。在下前来此地,也没有别的事,这里原先住着一家姓陆的,是不是?”那女子一面拍打身上尘土,一面怒道:“姓陆的?你明知故问么?这里是翼天大帝的故居,你可知我是谁?”陆翼天道:“我不知你是谁,只是想问一句,那当年住在此地的陆德雪一家,如今却在哪里?”那女子听得“陆德雪”三字,道:“你好大的胆子!我爷爷他……”
陆翼天没等她说完,听得“我爷爷他……”这四字,心中一动,打断道:“你说什么?陆德雪是你爷爷?”那女子怒道:“放肆,他老人家的名讳,也是你可以随便说的?”说罢,向后退了两步,右手一晃,一只雪白的大雕凭空闪出,那女子大声道:“有人来捣乱啦!兄弟姊妹们,快快出来!”说罢,一声长啸,四下里迅速涌出成千成万人来,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稀稀落落地站在四下里,大声喊道:“圣姑,什么人!?”陆翼天粗略一窥,只觉得那些人个个身手不凡,站位看似随意,实则暗藏了十分厉害的杀阵。虽知他们奈何自己不得,但心中也不禁饶有兴味起来。
那女孩骑在大雕上,四周飞来许多飞行灵兽围绕在她身边,将她守得密不透风。当先一位少年公子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人!胆敢冒犯圣姑!我劝你放下武器,趁早降了,否则小心人头落地!”陆翼天瞥了他一眼,忽地身形一晃,那身法实如鬼魅,一时间虽千万人,却无人看清他如何逼近那包围圈,一手将那女子提起,凌空漂浮着,哈哈大笑道:“你们的阵法太嫩了,不如再回去练几百年!”转头看那女子,眼中却全是慈爱之色,又道:“你们的圣姑,我先收下了!”那女子身在陆翼天手中,通红了脸,双足乱踢,拼命挣扎,口中骂道:“你这混蛋,你这挨千刀的王八蛋,快放了姑奶奶,要不然我要你好看!哎哟……哎哟……”陆翼天也不理会,转头看向那些驯兽师,早已心急如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又都不敢轻举妄动。
陆翼天大喝道:“你们快去把陆德雪,陆翼空,陆翼羽这一干人都叫来,或许我还能放你们圣姑一条性命!”那女孩骂道:“我爷爷,大伯,小姑何等人物,岂能受你要挟!”当先一个老者挺身向前道:“老皇爷现下不在学院,贤德王和金枝公主二人,谅你一人也抵敌不住,不如现下放下武器!”陆翼天道:“少废话,快叫他们出来!多年不见,我可想念他们的紧啦!”陆翼天本是直抒胸臆,哪知这些人误以为是仇家前来寻仇,心下更怕。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却是谁都不敢动一下。
忽听得远处一声炸雷似的大喝声道:“什么人!胆敢来翼天学院捣乱!当真是活腻了么!”四下里的一众高手散在两旁,行礼道:“参见贤德王殿下!”陆翼天眼前一亮,却见那人身材魁梧,肌肉发达,一根根青筋如同虬龙般盘踞在他双臂之上,脸上英气逼人,浑身上下处处散发着一股王者之气。陆翼天哈哈大笑道:“大哥,百年不见,你可还好么?”
那人本来怒气冲冲,听了这话,忽然一怔,抬头一看,却是忽然喜不自胜,叫道:“翼天!你可算回来啦!我们大家天天想念着你,你这一去,却是连个信儿都没有!你这臭小子,又去哪里胡闹了?”众人听得他这一说,尽皆愕然,抬头看看陆翼天,又看看陆翼空,心中一阵阵地打起鼓来,难不成这擅闯翼天学院的,竟真是陆翼天大帝本人不成?心下转念又想,若非翼天大帝神功盖世,又有谁有此本事?不由得个个为之叹服。
陆翼空对四周高手道:“你们不是平日里最喜欢听翼天大帝的故事么?不是天天对他祈祷么?现下他就在这里,你们还不赶快拜见?”那些人赶忙齐齐跪下,口中都道:“拜见翼天大帝!”声音发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陆翼天身上劲气散出,一下便将他们都托了起来,道:“我不喜欢这一套!都别跟我来这个!”又转头向陆翼空道:“父亲和小妹呢?他们在哪里?”陆翼空挥挥手,道:“你们都回去吧,我们哥俩要叙叙旧了!”那些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直视陆翼天,个个慢慢爬回去了。
便在这时,那先前的女孩子小心翼翼地靠上来,问陆翼空道:“大伯,他……他便是我爹爹么?”陆翼空道:“那还有假?羽菲,快拜见你爹爹!”陆翼天看着眼前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虽然心中早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仍然是心中十分激动。看着陆羽菲,口中道:“好,好,好一个大姑娘。”陆羽菲脸上一红,心想自己刚才对父亲恶语相向,实是太不应该。只是陆羽菲虽然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实则已经一百多岁,这一百多年来,她从未见过父亲,只是听着人们口口相传自己父亲的英雄事迹,不由得心驰神往,把自己的父亲想象成一个完美的大英雄。如今陆翼天便在眼前,她却怎么也不敢相认。
陆翼空道:“别在这里站着了,我们进屋去说。”说着,将陆翼天让进了屋,又吩咐手下人去寻陆翼羽,这才问起他这百余年来的历险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