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清晨,微风曳山林寒露凋黄叶,不知不觉天气已然不阳新县的码头上却是锣鼓喧天热闹非常。
迎来送往是官场上的常态,尤其是今天,场面更加热闹。董太尊战战兢炮的伺候了钦差大人这么些时日,通身的肥肉都瘦下去好几斤,好不容易等到了钦差要走的时候,自然不能在这最后一下子上让钦差大人有所不满。县里的几套吹打班子都找了来,素哼哼头有脸的乡仲富户一个也不能缺席,衙门里的站班、巡街都穿上崭新的衣裳”
尤其让林三洪感觉到吃惊的是,董朴实这个赃官居然还搞了一顶万民伞。
几个明显是由临时演员扮演的“百姓”提着各色瓜果和几束稻稳,摆出一副依依不舍赢粮而景从的样子,不仅当众剪下林三洪的一片袍角。还送上了一乘万民伞。
剪袍角是挽留之意,只有真正的为民造福的清官离任之时才有这样的待遇。还有这个万民伞。不仅是用百衲手法一块一块拼凑而成,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签名和手印。这玩意看起来是也就是一块破布,其实寓意极深。
要不是在地方上做出了突出的贡献,或者是给老百姓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实事,根本就见不到。
林三洪知道自己的斤两,也明白自己根本就没有给阳新百姓留下什么好念想,不可能受到如此隆重的待遇。这两个只有青天大老爷才享受到爬猫 怜 鳃烈旗礁 卿
林三洪厚着脸皮收起了万民伞,装模作样的拱手为礼,说的肆崖桠钦使自到湖广以来,所见之民皆是俯首农桑之良善,所遇之官皆为奉公守法宣抚教化之廉吏,湖广之地清明廉洁百姓富足,朝廷闻此消息定然封赏有加。若非有皇命在身,本钦使恨不能与诸位乡樟同留此地”
说了一大套没有任何意义的空话,终于弄出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钦差大人捞的盆满钵满,地方官员安然无恙。如此一团和气,岂不正是众人所追求的结果?
在一片锣鼓鞭炮的热闹声中,钦差大人的仪仗全部张开,敲着十一响的开道大锣,扬武耀威的上了官船。
董朴实并各衙个司官吏面带笑容的送别了钦差大人。
官船上的临时同样的面带微笑,心里早骂翻天了:“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真把老子当成是庸惰之官了?嘿嘿,别看你们现在笑的欢实,有你们想哭都找不到坟头的时候
官船之上,江风拂面,林三洪大声喊道:“魏成栋,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切按照大人的吩咐。已准备妥当。”
“好。你们去吧。”
林三洪挥手唤来了英子:“是时候了,让乡亲们都过来吧。”
残存的武家营猎户从船舱里出来,一个个提着梭枪背着弓箭。竟然有几分杀气腾腾的架势。
林三洪迎着风站立于船头:“乡亲们。在村子受到袭击的时候,有很多事情我不方便说,现如今时候到了,有些话也就可以说了。袭击村子的那些并非是什么杀贼,而是准备谋逆造反的官兵。我已布下铁桶合围的阵势,只等叛贼自投罗网。对如此残杀无辜犯上作乱的叛贼乱党,可格杀勿论,大伙明白没有?”
这个时候可不是讲求证据的时候,不管怎么样,先把叛乱的大帽子给敌人扣上,对于己方的士气有具有莫大好处。
在山贼偷袭村子的时候,武家营死伤极重,每家每户都有损伤。这些日子以来,乡亲们默默的观察着钦差大人的一举一动,虽然有很多细节还不大清楚,可也能看出林三洪是在布一个局。如今所有的布置都已完成,到了最后关头,早就热血上涌,使劲捏紧了手中的武器。
“乡亲们勿需畏惧,刚才大家也看到了,魏成栋魏大人已奉命调来五百精锐,就在咱们的身后”林三洪硬生生的把一百五十人说成是五百,而且正把牛皮吹的更大:“朝廷已接到我的密奏,五万大军正星夜而来,只要咱们拿下这第一阵。朝廷的大军即可名正言顺的荡平湖广”
五万规模的军事行动,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朱林真要是准备用五万人马扫荡湖广的话,提前一个月楚王就能得到消息。可是武家营的山民不是楚王,不大清楚五万人马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他们只知道钦差大人的身后就是朝廷,帮着钦差做事就是堂堂正正名正言顺。
“大人,旁的也不必多言,只要大人一声号令”英姿飒飒的英子如热血男儿一般的慷慨:“村子里死了那么多人,要不是大人我们也报仇的机会也没有,该怎么做我们心里污楚。”
“好”
看来这一番虚虚实实的战前动员效果不错,钦差卫队和武家营的山民深信钦差已经做了天衣无缝的筹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来了,大家先母舱等我号令”
这条支流在汇入长江的地方有个胳膊肘一般的死弯,只有拐进来之后才可以看到钦差的仪仗。江面之上,一乘打着知府官牌的大船正心的绕过来。
田志国矗立船头,遥遥的看到床上的钦差仪仗,心中更加忐毛难安。
钦差的船上还带着曾经袭击过武家营的几个俘虏,那几个家伙不仅袭击村庄残杀百姓,更主要是知道私造军械的秘密。如此重要的人证要是落在朝廷手里,楚王只有破釜沉舟公然造反,把朱林刚刚放下的“奉国靖难”大旗再次举起。
田志国虽然不是楚王的心腹,可也不算是很低级的官吏了,通过种种渠道知道一些消息。现在楚王正在联络各地藩王和几个边王。在没有达成攻守同盟之前就和朝廷翻脸,楚王会完蛋不说,湖广的各级官员尤其是那些楚王系的,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田志国最怕的就是钦差大人带着人证仓皇跑路,只要林三洪出了湖广的地界,麻烦能大到天上去。
田府台的官船缓缓靠了过去”,
两舷相接,田志国上了钦差的官船,见到林三洪正在舱口饮酒。打着哈哈儿微微躬了下身子:“本府刚刚接到消息,说天差大人要走,这才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相送”无敌龙书屋
,二洪略略抬眼看了看田志国,不冷不热的说道:“本钦农京复命的决定是昨日晚些时候才做出的,田府台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
“下官也是刚刚听说,刚刚听说,仓促赶来给天差大人送行””田志国环视四周,见到船上只有三四十个人打着钦差的仪仗。按照本朝定制,钦差还应该有一百多人的卫队,看乘米然是如仙奴密报所言的那样,卫队似乎是在别的船上护卫着钦差拨刮来的钱财和那几个,重要人犯。
林三洪右手虚虚一引,示意田志国坐下说话:“本使正在独饮。颇感寂寥,田大人与本使同饮一杯。如何?”
, 万
田志国就是来拖延林三洪,为桌台崔铭圭争取时间的,急忙拱手说道:“天差大人抬爱,焉敢却之?”
二人坐定,连连吃了五七盅。说着一些官场上常见的客套话。看着谈笑风生的林三洪,田志国心中暗想:姓林的切莫得意的太早,一会桌台大来了,你想哭都哭不出和…”
桌台崔铭圭为人最是狠辣,当年远征云贵得胜之后,为泄一时之愤。曾带着兵屠光了七八个余人村落,西南一带无不为之动容,畏之如虎,人称“催命鬼”刚刚执掌湖广集司之时,曾有一书吏在暗中说过崔铭主的不是之处,被崔集台知晓之后,将此人用粪汁活活灌死,然后给其家属发了文告,说这个人贪墨银钱已畏罪潜逃,若是归家立刻报告官府。如果隐匿不报,以同罪论处”
这个林三洪想要对楚王不利,已是犯了崔铭主的大忌,既然前番能派人格杀一次,就不在乎有第二次。
格杀钦差这种事情,本身就有极大的风险,若不走到了万不得已的紧要关头,谁也不会做这种诛九族的险事。可田志国早就上了楚王的船。如今局势微妙。已容不得再瞻前顾后
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林三洪说着没有营养的套话,时辰不大,就见到一个身材极是魁梧的汉子走进船舱对林三洪躬身行礼:“报钦差大人,江面上有两条快船正靠过来,虽然船上没有挂认旗,可卑职看的出那是司狱司的尖底快船
来了!
司狱司隶属集司衙门,田志国知道是崔铭圭到了,急忙起身说道:“天差大人既是有事,本府不便再行耽搁
看这个田府台想溜,林三洪微微一笑:“田大人。既然来了,何必又急着走呢?你我如此清饮实在寡淡,本钦使还要请田府台共赏一场好戏呢!”
“本官还有些俗务,不便”
“不便?”林三洪冷笑着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嘛,府台大人以为还能走得了么?”
田志国是何等精明之人?察觉出林三洪言语不善,微一示意。左右两个随从已经起身”
“拿下!”
林三洪一声令下,两厢的侍卫当即暴起。很熟练的一拳击在知府随从的脸上。膝盖猛然撞击其腹部。
这些衙门里的随从如何能是军中健卒的对手?只吃了一拳就象煮熟的虾子一样疼的弯下腰去。两个侍卫人高马大,双手抓住对手的脑袋。只一拧,就听得“咯吧。一声轻响,就已经折断了矗愈雕糊
眼看着刚刚还做势欲起的随从如被淘气的孩子弄坏的傀儡一般,脑袋以极其古怪的角度软软的垂着。田志国吓的脸色都变了,就感觉一股热流顺着两腿淋漓而下,连站都站不稳了。喉咙里如同塞进了一团猪毛,嗓音变得异常沙哑:“你”,你要做什么?”
林三洪再也懒得和这个知府废话。大声命令:“将此意图行刺钦差的叛贼拿下!”
还不等田志国明白过来。两个巨熊一般的侍卫已经轻易的把府台大人按住,桑拎小鸡一样抓起来。
“天差大人是不是搞错了?”看着地上两句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田志国猛然醒过神来:钦差大人没有搞错。这根本就是专门针对自己设好的圈套。锋别簧 琵糟精猴 辨 珊 裂森 躲 淤至于用什么样的借口还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儿?
被两个彪形大汉擒着,田志国本能的意识到危险,色厉内茬的大喊大叫:“本府乃是堂堂四品朝廷命官,你”你无权拿我”
“四品?老子可不管你是几品,你们做了什么自己心中有数,我也懒得和你磨牙。老子现在看上了你的官船,乖乖的跟我上船,要不然。嘿嘿。捏着你脖子的这位兄弟手劲大着呢”
似乎是为了配合林三洪的威胁言语,魏成栋用力一捏田志国的脖子,田府台顿感呼吸不畅,脸色憋的好像猪肝一样酱紫。
林三洪面带微笑的和田府台把臂而出。“交谈甚欢”的上了田志国的官船,后面几十个护卫鱼贯而知”
“开始吧。”
闻得林三洪号令,魏成栋并手下健卒突然暴起安难。挥刀砍向田志国带来的几个贴身长随”
田志国来的匆忙,本就没有带几个人。明明看到府台大人和钦差一副依依惜别的样子,谁也不曾想到钦差大人会做出这种举动。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惨叫之声此起彼伏,钦差卫队和魏成栋等军中宿卒提着刀子疯狂砍杀。不过一盏热茶的功夫,魏成栋就过来回报:“禀大人,已斩杀乱党十六人,余者毕束手就擒”
一直以来,都认为这个钦差是贪财好色的庸碌之辈,忽然之间就翻脸了,接连斩杀面对鲜血眼皮也不眨一下。看来这个钦差早做了和湖广死拼的准备,要不然也不会用此雷霆手段。看着几柄还在滴答鲜血的刀子,两条腿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田志国“噗通”一声跪倒在钦差脚下:“天差大人饶命”
“带下去,锁起来。”
因为是逆水,江面上三艘挂着司狱司认旗的快船正小心的绕过迂流,缓缓的靠近停泊在江心的钦差大船。
林三洪命令:“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