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近冬,越来越凉了起来。这样的日子没一件棉袄毛衣,人冻的直发哆嗦。如果说比这还要冷的,是陈笛的心。因为他不只穿着单衣过冬,更重要的是,他从21世纪穿越过来已经三天了。在现代,他的日子过的并不好。在考试至上的社会中成长的他,好好年年考第一,听父母师长的话,一直励志做个奉公守法的人。但是出了社会,工作中却处处碰壁。各个单位嫌弃他的理由居然是‘你太老实’。要是这样也就算了,公司受了气,回到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就能过下去。可是那天,天也是凉凉的,有点小雨,他回到了家,看到的不是一桌做好的饭菜,而是听到那个他大学就在一起的妻子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在曾经属于他的床上。他杵在房间外,手里拿着菜刀。时间过了很久。最后,他听到里面声音停了,妻子懒懒的一句你好强。陈笛放下刀,离开了这个好像叫家的地方。
在市里一座高架桥上,没有带伞的陈笛点了烟打了个电话给他的父母。嘟。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的声音有点陌生。在确认了是自己儿子打电话来了后,日常的家常两老就开始唠起来了。没有嘘寒问暖。有的只是日常的一句句唠叨埋怨。隔壁老王家的儿子做金融的今年又赚了200万,邻街老李的儿子娶了个官二代,房子钞票都不愁。平时陈笛听着这些话会觉得烦躁,今天他没有这种感觉,只是静静的听着。等着两老说累了,电话就挂了,结尾是‘你要争气点,别再这么没出息了,要对得起自己’。挂了电话后的陈笛又点了根烟。十几分钟后,桥下多了具男尸。
陈笛没有死。就好像老天觉得他这样的人太有趣,不应该让他这么容易解脱一样,陈笛被换了一个场景,来到了现在这个阴冷,潮湿的房间里。和一般的穿越众不一样的是陈笛清楚自己在的地方是监狱因为他刚刚醒来的时候不是在这个房间。醒来没多久的他躲在床底,瑟瑟的发抖。床吱吱作响。莫名的,陈笛清楚正有人在床上做着他前世的妻子和陌生男人在他死前做的事。这次的对象是这个新的身体的原主人的亲生母亲和结发妻子。和前世一样,他感到身体里前主人的愤怒和更多的懦弱。
可能是因为有两个灵魂寄宿在一个身体里,这种懦弱的感受尤其明显、刺痛。陈笛听不出床上两个女人是不是还活着,在她们身上的男人好像已经换到了第七个还是第八个了。陈笛突然脑子里想到了他自己那个说着‘你好强’的妻子,至少床上的那两个女人没有这么说。想到这,陈笛觉得已经死了一遍的自己很可笑,所以他笑了,笑的很开心。听到笑声的男人把他从床底拖了出来,可是陈笛依然停不住笑。太好笑了!哈哈哈哈!直到终于有人受不了这个渗人的笑声,把他打晕了。陈笛没疯,但是他可以感觉到另外一个灵魂疯了,因为那个灵魂,也在笑。
陈笛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山贼了。一个屋子空空的。床上是他那个身体前主人老娘的尸体,他的那个老婆已经不见了。陈笛坐在空空的屋子里很长一段时间,因为他刚刚夺得了身体的绝对操控权,整个人晃晃悠悠的。那个疯了的灵魂已经消失了,陈笛清楚的感觉到。可能这也是他想要的解脱吧。走出房间,陈笛看了看四周。天已经暗了,自己在的房子是一个典型的古代小四合院,有三间北房,和左右两排各一间。
陈笛看得出以前这件四合院说不上宏伟但也应该是挺气派的。现在嘛,左右两件厢房已经被烧干净了,只剩下一片废墟和坚固如常的石质底座地基。自己刚刚待得正房倒是还没烧光,火点起来没有多久,要把这榆木造的正房烧光估计也要一个小时吧。陈笛这时候确切的感受到富二代的心理活动轨迹,崽卖爷田不心疼啊。他看着这正烧的欢快的院子,心里想的却是,果然造房子用木头还是不如用石头好。还没欣赏多少时候,正在陈笛心里盘算房子全部烧完需要多少时间的时候,从外院大门响起了阵阵的脚步声。
不一会,陈笛面前就站满了一排身穿茶褐色折上巾蓝色上衣褐色下摆长裤的男人。陈笛一眼看去,这些人里有的手上拿着朴刀,有的拿着长棍,面色不善。‘你们是谁?’陈笛说。从人群中走出一人。只看此人也不甚高,服饰和其他人相若,大约1米6几的个头和身边动不动就1米八甚至1米9的汉子比无疑是弱势的。但细看这人气势不凡,使人过目难忘,身边的众人也显然以他为首。这人也不说话,厌恶的看了陈笛一眼,左手虚挥‘给我仔细搜!’话一说完,身后四个大汉绕过陈笛,冲入正房。陈笛看的是莫名其妙但也不知道到底该做些什么。想说些什么,但一看到来人的凌厉眼神,就什么也说不出口。
大约一刻钟后,进屋的四人出来了,握拳对着那1米6的领头人道‘报茂捕头,里面只有赵家老娘的尸体,貌似受了凌辱,此外再无一人,贼人已经逃走!’那领头人微一皱眉,问道‘可有其他受害的人?’‘并无他人!’听到这里,姓茂的领头人点了点头,转过头对还站在一边的陈笛阴阴地说道‘赵昀琦赵公子,我茂稽平时虽然看不上你纨绔无赖,却没想到你好歹清白出身,平时老实本分一个人,居然心狠手辣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大事。倒是我茂稽有眼不识泰山了。看来当年你赵家先祖的狠劲也还是剩下点的。’陈笛听的一头雾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看那茂稽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把人带回去,衙门发落!’。还没等陈笛分辨,一众大汉就反锁了陈笛双手,把他押着离开了四合院。
接下来,陈笛就被扔到了现在所在的这个大牢里。被推进铁牢房的时候,陈笛听到那个押送他的大汉吩咐狱卒,‘这人是重犯,小心伺候,千万别放走了。否则当心你们的脑袋!’陈笛心想,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怎么成了重犯了?那狱卒倒像是体贴陈笛的好奇心似的问道‘老李头,平日那重犯我们这大牢也不是没见过,杀人放火的我也不是吹牛,到我这都是卷着趴着的。只是你看这个人,白白净净的,不说是兔相公也差不离。就这身板能犯上什么了不起的重罪了?’
老李头明显和这狱卒平日关系不错,听到这话也不卖官司‘别说你没看出这厮,就连茂捕头都说看走了眼。你别瞧这厮现在老老实实一副怂样,他可是勾结了一石纲杀了自己的亲娘和婆娘呢!你说要是你能干出这种混账事?!’狱卒显然是被吓住了,天哪,这杀人放火的固然不怕,但是恨到能杀自己亲娘和婆娘的可从没见过,要是真的这兔相公确实是他这辈子见过的第一凶人啊。
不说老李头在一旁和那狱卒闲扯这赵昀琦如何的混账,陈笛听的却是背脊发凉。虽说这个身体的原主人赵昀琦的灵魂已经消失,但陈笛好歹继承他一部分的记忆。在这有限的记忆中,陈笛可以肯定赵昀琦对自己的母亲说不上毕恭毕敬,但也绝对不可能做出勾结山匪谋害亲娘的事。何况当时陈笛就在场,记得清楚,山贼并不和陈笛相熟,至少没有勾结,不然陈笛何必躲在床底?退一万步说,哪怕没有这些,陈笛也确信赵昀琦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这是因为陈笛清楚那种愤怒和懦弱的感情,那不是假的。这事肯定有问题!
第一个想到的是有人陷害。对!一定是阴谋!不然捕快到了凶案现场,对于自己这个本该是‘受害人兼被害人家属’的人这么快的定位成山贼一伙是很不正常的。何况那茂稽一进大院就对自己显出了敌意,就算茂稽不是陷害自己的人,也肯定事先就得到了自己勾结山匪的通风报信。那个告密的人就极有可能是想陷害自己或者更正确的说,是陷害赵昀琦的人。
为什么要陷害赵昀琦呢?这么看那伙山贼会洗劫赵昀琦的家也绝对不是偶然的运气不好,很有可能是和人勾结了。甚至这伙人都不一定是所谓的山贼,否则为什么不杀了自己?陈笛记得自己,或者更准确地说躲在床底的赵昀琦会认定那伙人是山贼主要是因为这伙人进门时大喊大叫说自己是什么一石纲的好汉。当时情况混乱加上陈笛这个21世纪的不速之客乘机鸠占鹊巢,所以不管是赵昀琦还是陈笛都没空仔细分析当时的情况。可是现在,陈笛静心的想,就觉得疑点诸多。
陈笛并没有发现,在经历了一串事件后,他已经没有当初从高架桥跳下来的那股热情了。有人说过寻死没死成的人事后就不会想死了,反而有很强的求生意愿。陈笛可能就是这样的情况,一次没有死成对死的执念就没有那么强了。加上这一个陌生的环境,让陈笛内心深处隐隐感觉,活着可能还是有值得期待的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