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剑秋的意识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仿似从最深沈安逸的睡眠中醒来,他觉得自己经历了很美妙的梦境,此刻只觉得精神完满,身心舒畅无比。还未睁开眼睛,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不由自主的舒展开身体,伸直四肢躯干,肌肉绷的紧紧的,然後又突然放松下来,顿时全身无比的松阔,舒服的呻咛起来。
“林大哥,你醒啦”一个浑厚清亮的嗓音在林剑秋耳旁响起,睁开双眼,林剑秋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奇特的圆形金属房间里,面前正是楚风,一脸欣喜的望著他,眼神中透著真诚与喜悦。林剑秋的心中热了一热,自己与这个小兄弟可算是一见如故,不知不觉间已经建立了极其深厚的感情,看到楚风为自己的痊愈而真心喜悦,林剑秋心中也是十分高兴。
齐论盘腿坐在一边,也微笑著点头不已,这个林剑秋果然也是有缘之人,居然承受住了丹鼎中的九转金丹夺天地造化几乎等同於重塑生命一般的洗髓换脉过程。而且眼前的林剑秋明显有了极大的改变,一双乌黑的眼睛变得如千年古潭一样深邃无比,隐然有光华流动其中;肌肤变得柔嫩无比,如美玉一般闪耀著动人的光泽,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别样的神采。
林剑秋身体痊愈,不仅之前下降头的阴毒鬼毒驱除的一干二净,就连被囚禁时遭到毒刑拷打的内外伤和脱困时留下的烧伤都了无踪迹,全身上下,甚至连小时候跌伤的伤疤都没有了。他在丹炉里待了整整八个小时,然後鼎上的太极图鼎盖自动打开,轮流在旁等候的楚风齐论立即将他抱出了丹炉,赤裸著身体的林剑秋也无需擦拭,便给他穿上了衣服,放在房间的地板上等著他醒来。
那边林剑秋站起身来向齐论问了声好,楚风已经开始向林剑秋讲述起他莫明昏迷过去之後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齐论所说的那神话般的故事典故。结合自己眼前所见到的事实,林剑秋也是乍舌不已,成功的复制了之前楚风所经历的情绪,刚刚醒来便又被震撼的神思恍惚。听到跟齐论有关的部分,便向齐论望去,齐论也向他点头颔首不已。
好在林剑秋有著与生俱来的强烈好奇心,对於一切疑问和不可思议之事都有著旺盛的探究yu望和极强的接受能力,不过一会儿就对眼前神奇的一切安之若素了,开始研究起周围墙壁上的图案纹路来,不住的啧啧称奇,还不断地向齐论请教著。中央的丹炉,太极图鼎盖已经关闭,林剑秋原本想看看自己浸泡过的金丹汁液是什麽样子的,现在暂时是看不到了。知道了要开启丹炉需要在地上的八卦图上踩一遍禹步,只为了自己看看金丹的样子,林剑秋不好意思开口让齐论再辛苦一遍,脸上掩饰不住带出了遗憾又渴望的神情。
齐论一看便知道了林剑秋的心思,不由得哈哈大笑,说道:“剑秋若是想要再看看金丹,以後有的是机会,等到你们也学会了禹步,再打开这丹鼎也就是了。只不过天心借真龙穴眼吸收地脉灵气天地精华,再汇集到这天地洪炉鼎中持续熬炼著龙虎金丹,金丹也因此只能在丹炉中保存才能护住灵气,不失神效。如果没有必要,还是不要轻易开启丹炉的好,以免金丹神气散逸。这金丹化成的琼浆玉液,应该还有许多神效奇能,要等你们以後慢慢发现了。据说丹炉中还有当年天心祖师虹化留下的七颗舍利,更是无比珍贵。等到以後你们慢慢研究吧”
齐论言语中将林剑秋与楚风放到了一起,楚风和林剑秋都是天分顶尖的,楚风马上接著齐论的话说道:“齐爷爷,不如你收林大哥作徒弟吧这样林大哥也是我们天心流的传人了。”旁边林剑秋听了,原本自己的性命就是齐论救的,不论如何感激都不为过,而且自己对这古道热肠的儒雅老人早已仰慕不已,虽然心里也不知道拜师该是什麽样子,二话不说就向齐论跪拜了下去。
齐论立即笑呵呵的将林剑秋扶了起来,说道:“不必如此多礼了,现在不兴这些磕头跪拜的东西,你要有心的话心里叫我一声师傅,我就很高兴了。”
这样就算是行完了拜师之礼了。齐论仔细端详了林剑秋一会儿,问道:“如何,经过金丹玉液的锻炼,你现在可觉得自己有什麽不同了麽”
林剑秋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摆了摆手臂,做了几个伸展动作,回答道:“是有些感觉不一样了。我现在头脑很清楚,感觉精力很旺盛,不但耳聪目明感官敏锐了许多,而且身体也变得轻巧多了,柔韧性和平衡感都很好,似乎浑身都是劲。”一边说著,居然翻了个跟斗就在地上作起手倒立来,而且还不停的双手、单手变换著。玩的兴起,还模仿起体操运动员做起托马斯全旋,动作干净利落而稳定,一套动作做完後手臂一撑,整个人原地腾空而起做了个七百二十度的空翻後安然落地,站的比专业运动员还稳。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林剑秋脸上露出了自己也不敢相信的神情,又是惊喜又是诧异。大笑著说道:“哈哈,我会功夫了”
齐论和楚风相视一笑,齐论笑著摇摇头说:“这那叫功夫。真正的武功,内外兼修,内力是持之以恒日复一日刻苦修炼得来得。如果是楚风经过这样的金丹浸润,或许还有可能越级提升,内功直接到达炼神还虚的境界。你从没有练过内功,金丹玉液也只不过彻底改变了你的体质罢了。只是金丹乃是神物,内中又有祖师舍利加护,必定还有不同凡响的功效,以後必定还会一一显露出来的,你的改变肯定不止如此。”
确实,林剑秋自从天地洪炉鼎中出来後开始,整个人就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那种感觉像是人已经醒来,神智前所未有的清明透彻,身体的状况也是前所未有的好,却总觉得自己的身体还正在沈睡中慢慢复苏似的。尤其活动了一下身体之後,这种身体缓缓“醒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让林剑秋感觉既怪异又奇妙。他感觉自己仿佛从今天开始才有了眼耳口鼻和身体四肢似的,听觉、视觉、嗅觉、味觉和身体肌肤触觉的能力无限度的增强著。开始时还不觉得,但渐渐的,随著自己的心跳声、血液在血管中流淌脉动的声响、甚至身体中腺体分泌的声音都清晰的出现在耳中;无论多远的事物只要没有障碍物阻隔他都像在眼前见到一样,精神集中时他的视线甚至进入了物体的分子层;鼻子里嗅到的气味丰富无比,层次分明;手指在天心的墙壁上抚著,无须眼睛去看,肌肤接触到的纹路图案依次出现在脑海中,清晰无比。跟著身边的齐论、楚风二人的心跳、血流、脉搏也被林剑秋巨细无遗的捕捉到耳朵里,二人身上各种或沈郁或青春的气味混杂一处又泾渭分明的钻入他的鼻子里。
穿行在花园长廊之中的时候,林剑秋发觉自己的视线可以看穿阳光下细细的草叶中那流动著汁液的脉络,听到任何一个角落虫儿的细微鸣叫和摩擦声,轻易的靠著鼻子的嗅觉分辨出每一种气味来自何处,任何一处肌肤都可以感觉到最细微的空气的流动,微风的变化走向整个花园里的人和物都在他全面细致的把握中,感觉上他就像是成了这花园的主宰一般。随著时间的推移,这五种感官的能力还在呈几何级数的增长,控制的的范围还在不停的扩展。原本简单的世界突然变得复杂了无数倍,而他却感觉自己如此清楚分明的把握著这复杂世界的脉动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不同了
林剑秋的降头既已解除,齐论预料下降的降头师必定受了相当严重的反噬,身负重伤之下绝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有更加毒辣厉害的手段接踵而来。齐论早已暗中有了安排,说是带两人见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三人便离开了天心,回到地面上。不知道齐论老人什麽安排的,一个面色沈稳的二十多岁青年人驾驶著一辆不太起眼的黑色小轿车停在门外,齐论示意不必多说,一切都尽在掌握,跟著他来就是了,车子载著他们向市中心开去。
很快的,他们就见到了齐论要介绍的那个人。三人来到了一间普普通通的招待所,之前开车来接他们的沈稳青年,带他们来到一间客房前,房间是个双人标准间,此刻床上桌上都杂乱无章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纸张文件。房间里有两个人,一个中年人正一边审视著文件一边仔细的聆听著一个小小的录音机里的声音。
发觉有人来到房间门口,其中的一个青年非常警觉的窜到了门边,右手扶到了腰间,用很镇定的声音问道:“是谁啊”
简单的对答之後,青年将门打开了。那个中年人也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他的面容神情坚毅,两道浓黑的眉毛如剑一般插入鬓角之中,显得十分的精神抖擞。一见到齐论,他立刻露出了喜悦,哈哈大笑道:“齐老,好久不见了身体可还好吗”
齐论也笑著走上前,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看得出两人之间有著十分深厚的情谊,齐论似乎还是他的长辈,中年人对齐论的态度十分的恭敬。短暂的相互问候了一下,齐论将中年人介绍给了林剑秋和楚风。中年人名叫张石意,是齐论的一个好友的儿子,半个世纪之前日军侵华,齐论和谭慨然都正值风华年少,跟著师父方燮在江浙一带与日本人作对,暗杀、破坏、盗取机密,神出鬼没。张石意的父亲张鹤那时是中共地下工作者,机缘巧合下方燮师徒三人帮助张鹤做过一件大事,大大打击了日本人,齐论还救了张鹤一命。抗战即将胜利的时候,天心果然依照预言出现在地穴之中,方燮从此隐身不出,潜心研究天心之奥秘,齐论谭慨然也跟随师傅一同隐居起来。直到解放战争结束,三人再也没有能力第三次打开天心铜门,才开始出世走动,跟张鹤恢复了联络,而张鹤已经成为了公安部的要员。
因为有过性命之交,张鹤与齐论一直是生死兄弟般。张石意自小就在齐论的指点下学过一点简单的武术和防身法,之後子承父业也当了警察,张石意对齐论的感情就像是自己父亲一样。只是张鹤因病亡故之後,齐论就极少与张石意联络了。
张石意现在的职务是公安部局级特派员,因为s市近期出现的黑社会性质的团夥,被发现与境外黑帮组织有关联,又有迹象表明s市的上层领导的贪污腐败和经济犯罪行为跟黑社会团体也有牵连,於是张石意被秘密派遣下来调查这一集黑、腐、经济犯罪於一体的恶势力之黑网。
不知用什麽方法,齐论得知了张石意现在负责林剑秋卷入的这个案子,於是他联系上了张石意,告知自己有一个对案件十分重要的证人。张石意知道齐论确实有些神通广大,而且从不无的放矢,当下立即同意见林剑秋一面,希望得到可以证明银行为黑帮洗黑钱的相关证据。
没有废话,直接切入正题,林剑秋立即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并且告知了记载著确切物证的电脑磁碟的隐藏地点,也算是胆大,他就把磁碟放在了商业银行对外租出的小型保险箱里。由於是不计名的保险箱出租,因此没有人知道。
得到了这个消息,张石意大喜过望,毕竟最近的一段时间,案件的调查就卡在了银行方面的瓶颈上,没有银行借资金拆借非法贷款融资的证据,就没有办法把位於高层的那些蛀虫一一清理出来。现在林剑秋的出现,等於提供了最关键的一环,张石意兴奋的眼中仿佛已经看到,一张疏而不漏的恢恢天网即将把所有的不法分子网罗其中。
当下决定了,由张石意随身的两个特别助手中的杨用──带林剑秋等人前来的那个青年,去取磁碟,保险箱密码已由林剑秋告知。另一个叫吴江的,在张石意知会之後开始拨打起电话来,原本就周密准备著的警力人手开始层层布网,只等张石意一声令下就可以围捕嫌疑人了。
在一起都安排周全,只等最後布置妥当之後,齐论和张石意两人才有空闲询问各自的情况,张石意对齐论有著深厚感情,当初张石意的父亲在中也受过冲击,有好几年的时间年纪幼小的张石意不能与父母见面,由闻讯赶来的齐论照顾。因此齐论对於张石意等同於半个父亲一般,分别多年後再见,自然有许多话说。而齐论也只说这些年来开了个中药铺,教导一下後备子侄,并且引见了楚风给张石意认识。张石意也是有武术功底的,一见楚风神光内蕴精气充溢的眼神就知道楚风的造诣已经很惊人了,不由大为赞赏。跟著又向林剑秋问及偷取资料和被绑受刑的经过,张石意听了之後,对林剑秋很是欣赏,毕竟一个普通人是没可能做到和经历这些事情的。尤其知道齐论收了林剑秋当徒弟,张石意对林剑秋更觉得亲切了。
正聊著的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吴江本职工作原是保镖,职业性警觉的他立即走到门前,问了一声:“是谁啊”林剑秋越发灵敏的耳朵老早就听到了有人经过走廊向这边走来,甚至因为抓住了音波在远近物体上的一切反射,在林剑秋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了一个中等个子、身材纤细的人影提著一个长型瓶状物体的模糊轮廓,对声音的精确把握竟能产生影像效果仿如眼见,令林剑秋又惊又喜
门外传来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换开水了。”吴江打开门,见确实是服务员提著开水瓶,便让她进来。几个人虽然也非常分别都仔细的注意了她一下,但那服务员也没有说话,走进房间把旧的开水瓶换了就走。大家也都没有发现异状,但是林剑秋突然说了一声:“等一下。”那个服务员的身体微微一震,停了下来,问道:“还有什麽事麽”
林剑秋似乎有些犹豫,停了一会儿,说道:“没事了,你走吧。”那女服务员点点头,转身将门关上了。
大家都有些奇怪,齐论问道:“剑秋,可是有什麽不对麽”
林剑秋答道:“也没什麽,可能是我多心吧。”其实他刚才闻到从那女人身上传来一股隐晦的香水味,像是那种高级的仿自然体香的香水味道。下意识的觉得不对,把人叫住後又感到有些冒昧,谁说招待所的服务员不能用高级香水呢齐论却把林剑秋的反应看的很重要,对他说道:“剑秋,你现在的体质跟从前不同了,千万不要忽略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微感触。”
林剑秋听齐论这麽一说,自己也重视起来,想想那个服务员,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他提起新换的开水瓶,刚想把瓶塞打开,又改变主意,手指在瓶身上敲了两下。集中精神,顿时感觉到一股波动在瓶胆中来回振荡,通过耳朵和手掌肌肤的精密反应,将开水瓶内外的形状结构一一反射到自己的脑海里,赫然发现水瓶胆囊之上附著一个不该存在的方形固体,连出一条细线接到了瓶塞之上。
“是有问题,瓶里面有东西,连了一根线到瓶塞上头。要是有人一拔塞子,估计就会扯动机关。”
张石意虽然不知道林剑秋如何发现了开水瓶中的机关,但出於对齐论的信任和自己的直觉,他立即相信了林剑秋的话,当下说道:“看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他们已经发现我在这里。而且知道我马上就要收网,所以按奈不住下毒手了。”吴江还有些怀疑,说道:“不会吧他们这麽快就行动了这水瓶也不一定真的有问题。”
“这里面九成九放著炸弹,不能冒这个险。”林剑秋认定手中的是炸弹了。齐论将水瓶接了过来,端放在地上:“给我吧,我有办法。”他手一抖,掌心里弹出一根半尺长的金针,金光一闪,金针已插入瓶塞接缝之处,动作之快迅疾无伦。林剑秋的听觉全面铺开,捕捉哪怕最细微的一点震动,发现金针刺入水瓶中的部分竟然垂直弯曲成了一个直角,在水里缓缓转动。齐论竟能用真气,使金针软硬由心,可以随意弯曲转向。
慢慢的金针的尾端接近了那根细线齐论忽然微微一笑:“果然有古怪”林剑秋感应到金针前端突然加速向细线划去,大吃一惊,还没叫喊出来,金针像是没有遇到阻力一般划过了细线,竟然无声无息的就将导线切断了。那声惊呼硬生生的塞在了嗓子眼里,林剑秋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齐论却是胸有成竹,这才拔开瓶塞查看。果然水瓶里面特制密封了一个黑色橡胶状物体,绝对是炸弹无疑。
张石意果断的决定:“这里不能再待了,我们马上转移。通知杨用注意安全,迅速和我们会合。现在马上走。”另一边吴江的脸已是涨的通红,狠狠的骂了两句。动作极快的,把床上桌上的资料文件都收了起来,一件也没落下。其他的什麽东西都没带,五人立即离开了房间,一边走一边仔细警觉的观察著四周。林剑秋更是在危机刺激下,感官控制范围几乎无限的向外扩展开去,尤其是听觉,配合身体皮肤对空气震动的细微感应,不断扩大的将由近至远的一切音波乃至振动都巨细无遗次序依然的掌握著。
走出了招待所的大门,吴江把车开了过来,就在张石意打开车门的时候,空气中一道极其细微几近湮灭的波动掠过了林剑秋的身体,立即被他捕捉到,听觉神经精确无比的将这缕波动放大了百十倍,还原之後在林剑秋听来就是一下清亮的金属摩擦声。条件反射一般,林剑秋猛地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栋十余层高的居民楼,视线集中,焦点所聚的地方如镜头放大,瞬间拉近来到眼前,那是──
──布帘遮掩的窗口下,一根乌黑发亮的枪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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