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卿那天离开之后我便鲜少再遇见他,他仿佛在独自忙些什么事,我思来想去自己不便打扰,权当以往一样过日子。
女人好起来了,好像又变回了原来那个人,但我知道,有些东西终究不一样了。
秘密依旧是秘密,我却有意远离了,日子长了,我险些忘了,他们终究与我是不一样的。
无论是傅容卿也好,女人也好,对我而言只是旅人罢了。
把什么终究要离开的人放在心上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有人说,太上无情,不无情也做不得太上,人本就是有多情的一面的,就如同傅容卿不来的第三天,我就开始失眠。
我盯着天花板,心里想,**静了。
**静了,使人久久不得入梦乡。
这里不是我的故乡啊,我对自己说,可是故乡已经回不去了,我的故乡和千千万万个旅人的故乡一样,归于一片苍凉。
只有涛声一下下地传来,我趴在枕头上,听着听着突然想要哭出来,我是这样害怕又不安。
我不禁去想,要是傅容卿和女人都离开了,我该怎么样?我实在太累,太累了,一个连故乡都没有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永远无依无靠的。
我想留在这个地方,这个远离所有喧嚣,所有血腥的地方,我想陪着那些孩子长大,想安详地在海底睡去。
我的愿望很多,都是被长久的善待和关怀积累起来的。
眼泪一滴一滴积累在干燥的枕巾上,我紧闭着眼,恐惧使我缩成一团。
我也只是个疲惫的旅人啊。
恍惚间,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没有困倦,但也不想起身回应,这么晚了,不会有谁来的。
紧接着我听见烟火升天的声音,我惊讶地睁开眼睛,朦胧地向窗外望去,刺眼的白光使我眯起眼睛,我拉开被子走到打开的窗前,仰头望去。眼前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景象。
鲸鱼从海中央一跃而起,带起的水花变幻成花瓣一片片落下,花瓣下方是青山绿水,绿水小溪尽头变成了瀑布。
瀑布击打在岩石上,岩石碎裂,中间露出水镜一般的质感,镜子里面映着我惊讶的面容。
“我回来了。”窗外,他笑着对我说,“怎么样?这个惊喜。”
我的脸庞烧的滚烫,嘴上却说:“我都睡着了……”垂下眼不看他的眼睛
傅容卿讶然地说:“真的吗,我……对不起啊”
我看着他局促不安的面容笑起来:“没有啦,我差点就要睡了,幸亏你来的早。”
“那就好,那就好。”傅容卿也看着我笑起来,然后又问道:“你喜欢这些……烟花吗?”
我点点头,笑着说:“当然,跟那天一模一样呢。”
很多年我依旧记得那天映在他瞳孔里绚丽的色彩,比世上所有的烟火都迷人。
我希望他永远都这样欢喜,孤独就离我而去。
他把手搭在窗上,身子向前倾,离我越来越近,趁我不安远离时,他跃进了屋里。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女人就冲了进来。
“夜闯民宅?!”女人看到傅容卿,脸色沉下来,直接把他拉出房间,我跟过去想要劝阻,就见女人直接把他推到屋外,大力关上门。
“他……”“你跟我过来。”女人的脸色丝毫没有缓和,她把来不及反应的我拉回房间里,开口就是训斥:“这是晚上!什么人都能放进房间?有没有安全意识!”
我从没有见过她这样愤怒的样子,心底浮起了一些愧疚,我刚刚醒来并没有筑起防备,就真的眼睁睁看着傅容卿翻窗进来。
“对不起,”我鞠躬:“我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你放心,绝没有下一次。”
女人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加忧心忡忡:“傅容卿和你不一样,不只是性别,还有……总之,你要小心。”
千叮咛万嘱咐之后女人让我今晚在她的房间睡,我看着她已被消磨许多的脸庞,不忍心再忤逆她,点头同意。
一夜相安无事,我却久久不能入睡,在这个离战场遥远的地方,依旧笼罩着扑朔迷离的迷雾,无时无刻缠绕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