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刘的!”
“快说,水神佩在哪儿?”
“莫要装死!”
北海众人眼看靑方子气绝倒地,均是难以置信,但那情形就在眼前,而且他们都是成名的高手,心里自然知道靑方子乃是死得实实在在了。
判官连忙冲上,yu要再点穴止伤,可无奈他使出浑身解数,那些人身上至关重要的穴道终究毫无动静。牛头面人的面具下双眼瞪得铜铃一般大小,一个箭步赶过来,挥手打开靑方子放在胸前的双手,“啪!”的一声,青鸟剑滚在一旁,与玄样大刀撞在一起。
这边剩下的三个人,一个马面、一对黑白无常也是赶上,五个人在靑方子尸体上搜索着那水神佩的下落……
“滚开!”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陆空羽嘴里发出……
“我叫你们滚开!”
众人皆是一愣,那判官模样的率先站起身来:“乖乖把那个小孩给我们,我饶你不死。”此时唯一的线索或许便是那小孩了。
无言……陆空羽默默走近,将玄样大刀负在背上,左手青鸟剑、右手定寒剑。
以刀为剑,双手剑法,天山剑道门中缥缈宗鲜有人知的一种战法,创造之初便不为修仙,只为杀戮。而陆空羽又恰恰是其中佼佼者。
北海五人此时已将靑方子尸身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甚至将那小箱子也打开搜了半晌,却除了一些钱财和一只蹩脚的三足龟,再无他物。
那么,那个躺在地上的农家孩子,便是必须拿到手了!但阻在他们前面的却不是什么小人物,而是享誉修道界近百年、大名鼎鼎的飘渺龙影剑陆空羽。这种剑法,三百年来第一次有人练成,而这第一次就杀了靑方子。
小小土地庙里,北海五人分列五方,纷纷祭出法宝,组成阵势,凝神迎敌,一时之间,庙中亮如白昼。
陆空羽大喝一声,长剑脱手,直she敌方,一条冰龙凭空出现,附着定寒剑身上,长啸着冲向敌阵。陆空羽揉身上进,缥缈宗双剑战法的jing义便在于此,一剑凌空,一剑手持,便似一手画圆一手画方,分心二用,虽然极难,但若是练成,群战之中自有一番威力。
北海五人功力自也不低,但一来迫于小庙狭窄,二来陆空羽此战存了死志,不像这五人乃是志在小峰。由此,双方一交手,竟打了个旗鼓相当。
陆空羽许久不用这路剑法,但一使出来竟然颇为有效,不禁越用越是熟练,不多时,已渐渐适应这种战法,在小庙中纵横驰骋,伤势虽大,却终究不落下风。
北海五人越斗越是惊怒,他们所用法宝也是大刀长剑一类,但那定寒剑真乃是神器,初一交手便在自家法宝上留下些许剑痕,修真之人最重法宝,只觉每一下都心疼到骨髓里去,同时也把陆空羽恨到极致。唯有那判官用的那是一支玄天算尺,法宝敦厚,不惧剑痕,斗得与那牛头面一般,最是凶狠。
双方斗不多时,村中火势渐渐小了,叫喊声也渐渐消失,六人法宝碰撞中法力波动把这小庙毁了一半有余,不多时,终于支撑不住,轰隆隆倒将下去。
六人虽不惧,但终究都是高手,满身尘土当然不好看,于是各个抢先跳出庙去。
陆空羽不忘带着小峰,一飞之下牵动伤势,饶是他修道有成也是疼的龇牙咧嘴。他也不是傻子,如今形势,方才一战,已经发觉对方实力实不在自己之下,自己再斗下去非但占不了半分便宜,反而有xing命之危。
他也是果断坚决之辈,一念至此,御剑而起,趁着对方五人剧斗忽止还没回过神来,带着小峰一飞冲天,扬长而去。
这边北海五人正yu要卷土重来,却只看到一抹寒光从半空划过,顷刻间不见踪影。
五人面面相觑,牛头面的那人破口大骂正道伪君子跟娘们儿一样懦弱,不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五人里有一对黑白无常,正是两位女子,听了这话,白无常冷言冷语道:“哦?牛大哥这么说乃是看不起天下女子了!”牛头面的脾气虽火爆,但似是有些害怕这黑白无常,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五人失了水神佩线索,再经一番口角,皆是yin沉着不说话。那判官却是众人头领,不多时打定主意才发话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来ri方长,为今之计,唯有保证那小孩去向必在我们掌握之中。”
黑无常接口道:“哦?你意思是……”她语声柔美,恰似轻乐,极为好听,让人不禁联想她那黑se面具下到底是一张如何倾国倾城的脸。
判官一笑,转头看着大火刚灭的李家村。
三ri后,京城渡口。
这一渡口位于一条贯穿东胜神州大半疆土的天痕江旁,从此而去八百里浩荡江水,其中弯曲多怪,常人不敢稍近,但传说其间经过天虞山、丹穴山等山列,山上奇伟瑰怪数不胜数,其尾更是接着传说中的三千弱水,有言曰:“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正道出其至危至险。
一叶小舟自渡口而出,不知接了什么力道竟像一支箭一般在江面上乘风破浪,舟上坐着两个人,一个白衣侠士,一个半大小孩。
小孩手中抱着一口小箱,目光呆滞,眼眶深陷,不时有大股眼泪流下,颇为憔悴。白衣侠士面se严厉,不苟言笑,大风扬起背后长发,显得遗世duli,翩然yu仙。
这两人便是陆空羽和小峰了。
“男子汉大丈夫,总是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陆空羽转过身来,一边说话一边盘坐疗伤。
“说得轻巧!你全家死一次看看啊!”小峰心中悲苦,不由出言相讥。
“哼!怎么没死过!我十三岁时,家里遭了山贼,一家十数口人一夜之间全部死光,我躲在水缸里差点憋死,万般侥幸才逃得一条xing命!”陆空羽仍是面无表情,语气淡然,仿佛说的事乃是发生在别人身上。
小峰闻言忽的收了哭声,竭力擦了眼泪,盯着陆空羽。
“嘿!小子怎么不哭了。”陆空羽颇有些纳闷儿,按说此等惨事无论发生在谁身上也是难以承受,自己当年若不是遇上师父,怕是早已自尽了。
“我不哭了,你也死了全家都没流泪,我若是哭个不停岂不是比不过你。”小峰扭过头去,观赏江边景物,但无奈眼泪止不住的流下,胸口似是被闷了一块大石,直教他喘不过气来。
陆空羽一怔,暗道小子脾气倒是挺拧,叹了口气,接着道:“小子,听好了。两天前我们回李家村看到的惨案多半便是北海那群强盗干的,而且当晚应该不止五人,北海贼盗聚众混世百余年,其实力虽比不上中土魔教,但也着实不容小觑,你要报仇便必须潜心修道,等到功法大成,才能与人家有一战之力。他们做了屠村那等恶事第一并不为杀人,乃是为了jing告我休想把你安置在别的地方,所以我们这一去天虞山你便拜在我天山剑道门下,一是了了我一个朋友的遗愿,二是我门乃是东胜神州剑道第一门,你好好修习道法,终有一天可……”
“什么?什么什么剪刀门?”
“是剑道!”陆空羽一番苦口婆心,本就大违自己本xing,此时话语还被打断,不由气恼,从背上拔出那把青鸟剑来,指着剑身怒声道。
“哦,你们,你们用剑的能打过他们么?”
“哼,我若不是在重伤中,那几个小毛贼,岂容他们活着离开李家村!”陆空羽面se一冷,恨恨道。
“那你能打败整个北海海盗么?”小峰赶忙问。
“北海海盗号称北海仙宗,宗内宗外至少一百号人,其中不乏修道有成之士,凭我一人之力怎能……”陆空羽不假思索便道。
小峰听罢,眉头皱起,半晌才道:“陆叔叔,你在天山剑道门修行多少年了?”
“二百一十五年。”
“啊!你练二百一十五年才能打败五个贼强盗,那我要打败一百个,便得练上四千三百年才能……”小峰不禁打了个寒颤,忙道:“不了不了,我看还是不要拜进你们什么剪刀门了。”
陆空羽直气得哭笑不得,本想斥责小峰道:这是我朋友的遗愿,你不去也得去!但转念一想,我堂堂飞羽灵空何等人物,岂能与小孩一般见识,便道:“不管如何,先去了再说。”
小峰却是个倔脾气,大叫大闹不肯去,但陆空羽是何等人也,岂容他反对,见他说得狠了便给两个爆栗了事。小峰yu要上去厮打,但自衬打不过人家,不由气苦道:“我好好的人儿,凭什么受你摆布!死老儿,快把我送回去,我要为我爹娘、为我村里好兄弟们报仇!”陆空羽虽有二百余岁,但他修习仙道,驻颜有术,依然如一个二十多岁的公子一般俊朗,这时听他竟喊自己老儿,不由惊怒交加,怒道:“由得你么!”说罢,又是两个爆栗打在头上。不想小峰竟是颇为硬气,仍旧大闹不已,但陆空羽又不能出重手制服,当下只得盘坐入定,眼观鼻、鼻观心,来个充耳不闻。
这一来,小峰却是无可奈何了,直喊得嗓子哑了,也不见陆空羽有半分动弹。再加上他心中实是悲伤不已,又有三天旅行劳苦,不到一个时辰竟是沉沉睡着了。但梦中一会儿是三ri前自己在李家村看到的满地尸首,一会儿又是父母的音容笑貌,再一会儿又是自己平ri里与村中伙伴共同嬉戏的场景,这一时惊悚,一时欢笑,让他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将他折磨的够呛。陆空羽疗伤颇有些效果,早已睁开眼来,将一切看在眼里,想起自家身世,心中也颇不好受。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是天se已入深夜了。
陆空羽推醒正在做梦的小峰,道:“吃点东西。”小峰虽睡过一觉,但jing神甚是不好,也没心思与陆空羽吵架了,默默接了干粮狼吞虎咽。
陆空羽早已对人家烟火无多大兴趣,草草吃了几口便丢下,抬起头望着星空。
小峰吃个半饱想起平ri里吃饭都有爹娘说话,心中凄凉,便没了胃口,看着陆空羽半晌,问道:“死老头,你在干嘛?”
陆空羽淡淡道:“观星!”
“观星?”
“对,我天山剑道门剑道自创始便传观星之术,我门弟子皆可修炼。”
“哈!你们拿着剑打打杀杀的还会观星?我看是骗人的。”
陆空羽冷笑一声,他乃是成名高手,也有些气度,早已不将小峰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只淡淡道:“小屁孩子懂个什么,观星之术上通天道,下测人命,乃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上上之术。”
小峰却是冷哼一声,道:“不就是数星星么!”
话虽这么说,还是忍不住仰望星空,他往ri观赏星空均是与小伙伴一起,几个人插科打诨,拿着星群形状开玩笑,从未认真看过,这一次却是一个人坐在茫茫天痕江上一叶孤舟看去,满天星斗烨烨闪烁,恰似无数夜明小珠落在漆黑的盘子里,心头不禁生出一种寥廓苍莽的感觉,这感觉让他心胸顿时开阔起来,家破人亡的痛苦也稍微减轻一些了。
忽的,陆空羽身子一震,冷声道:“果然!计划有变……”吓得小峰一个哆嗦,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唉,身在世上,终究脱不了俗事,也罢,我这就走上一趟!”一言说罢,小舟猛地一变方向,从旁边一条岔道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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