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神州大地,从南到北,想去不知数十万里。修道之人有熟悉地理者,曰有五大陆,四大洋。
四大洋环绕四周,五大陆相聚正中,以大河、湖泊为界,其中东大陆最为广袤,奇珍异兽、洪荒珍宝更是数不胜数,所谓物华天宝之地,以是修真之人也最多。
经年累月,无数个岁月下来,种种渡天劫、飞升为仙的传说便逐渐流传于世,而这些飞升成仙的人留下来的渡劫法宝、修仙方法更是刺激着一个个修真者的神经。久而久之,为争夺法宝、法术,这些修真之人中间出现了门户之别,而修习法术略有小成者便开始收徒立派,巩固自身实力。一时之间,偌大神州大陆,修真门派林立,百家争鸣。
却说其中俗世间有一梦华王朝,尊星家为帝,独据东大陆已逾百代,国号曰东胜,故时人皆称曰——东胜神州。
梦华王朝洪荒历七百零三年,这一年,距星烨大帝害死自己皇兄登上宝座已是三年。三年来,星烨大帝得逞帝位,便满于现状,贪图享乐,建起种种酒池肉林,奢华之处,直若天宫一般。
梦华王朝国力本是富强,但被这星烨大帝一鼓捣,加上这两年天灾横行,多个农业大县颗粒无收,国库立时空虚。兼且星烨大帝重用佞臣,好大喜功,不听实事,朝堂之中立起党派之别,忠佞相残,不断内斗。而此时,北方蛮族却是国运上升,武力昌盛,整ri虎视眈眈,不时暗中出兵sao扰,搞得偌大帝国乌烟瘴气。仅是三年,那国富民强之景已经荡然无存。
却说这一ri,京城郊外,李家村中。
一条小溪绕村流去,正是桃花盛开得季节,虽在夕阳余晖里,却别有一番生机。溪边一株桃树,树下围着一群村民,正自聚jing会神地听着那中心一人说话。这人四五十岁年纪,一身青se褂子,身边放着一口小箱,左手拿一根木旗,旗上写着“仙人指路”四个大字。
右手却拿着一张快板,“啪啪”两声打了节奏,口中便开始滔滔不绝:
“有道是天苍苍、地茫茫,天地大道难测,我们一生为人,悲欢离合总是都要有的。咱们方才说的这陈秀才,论着出身,乃是穷苦人家孩子,悲情自然是有的,而后,他寒窗十年,得了当今皇上隆恩,殿试了个五品巡抚,虽在边疆,这也当是欢事。然而那离合两者,我们还未曾说到……
闲话少说,却说这陈秀才未曾戍边之前,有一贫困妻子,往ri里颇为恩爱,但这一出任巡抚,相去几千里,自是不能相见。可怜这陈秀才也是痴情男子,虽在富贵之中,也不敢忘夫妻之恩,饱受那相思之苦。总之夫妻两人天涯相别,正是离别伤感之事了……”
话还未完,村民中一个小孩越众而出,叫道:“莫要胡说八道,陈秀才都做到巡抚了,怎地还不把他妻子接到身边。”
那说书人一瞪眼,道:“小孩子懂什么,先不说那边疆防着蛮族是何等凶险之地,陈秀才何能让妻子冒此大险,再说若是让戍边之人得了合家之欢,不思报国,甚或蛮族打来,直接阖家投了过去,那时如何是好?我朝煌煌数百年,哪一代不是尽把戍边将士的家属扣在中土。”
村民们听到这里都叹了口气,虽说古来征战几人回,戍边之人过得都是刀头舔血的ri子,而那深闺里的女子也是riri夜夜思君不见君,望穿秋水,相思之苦难以言表。这小孩只是将尽十岁年纪,挠了挠头,以他的岁数还是不能完全弄懂说书先生话里的意思。
说书人眼见夕阳将尽,便打起节拍,道了一声:“可怜那陈秀才之妻刘氏三娘独居三年之久,虽有书信来往,然终究不能稍解相思苦处,待得这一年chun天,又兼着家里收成不好,实在熬不过了,竟然自己揣着细软包袱带了五六岁的儿子,千里迢迢一路去了北方边塞,要去见一见那陈秀才。唉……也是天不作美,刘三娘一路风尘,行了将近两月时ri,终于到了北塞,但她一个南方妇道人家,又怎识得北方地理。虽有官道通着,可那茫茫草原之处,天大地大,心下自是害怕。果不其然,这一ri随着一队商旅行到半路,那商队却道前方危险,稳妥起见要改道西行,三言两语便要丢下这两母子,那领头的掌柜心地不错,给刘三娘细心指了道路,送了些干粮,自行走了。”
村民们又是叹了口气,心道这一来,前路当更不好走了。
“刘三娘无奈,只得自己赶路,可她实是不懂得边城所在,加上千里迢迢,早就心力交瘁,不过半ri时间,便失了方向。这一ri,走走行行,干粮也将尽了,正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却忽听得耳边踢踢踏踏一阵马蹄声响起,刘三娘抬头一看,叫一声苦,原来是这一队人马十数人,尽是北方蛮族装束!那领头的生着一双三角眼,专往刘三娘细腰胸口上看。走得近了,跳下马来,一把抱住刘三娘,叫道:小娘皮,跟爷回家,服侍老爷!刘三娘哪里肯从,但苦于蛮子力大,左右挣扎不出。
正在这叫天天不应之时,远处却是传来一声断喝,众人看去,却见是一位青年军官率着一队军马自一座山头赶将过来,刘三娘定睛一看,眼中热泪流水也似滚将下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做了边城巡抚的陈秀才!”
一众村民听到这里,皆是喝了一声彩,方才那小孩也是大为高兴,大声叫好。
但那青衣人却是将快板一打,叫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们这悲欢离合四样已全,可那天道渺渺,人生之事却又岂止如此……”
这人说到这里,口中一顿,眼神中泛起一股酸楚,颇为沧桑。又道:“诸位看官,yu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一言说罢,将快板一收,从怀中掏出一白se大钵,这钵似玉非玉,看起来倒是颇为奇怪。
村民们虽然意犹未尽,但一看这人拿出一钵来,便知是要收钱了,当下有钱的出了几文钱,没钱的早散了。这青衣人转了一圈下来,也只十五六文钱而已。
正当这人暗自为晚上晚餐担忧之时,一只小手伸了过来,“当!”“当!”两声清响,在钵中丢下两个小小碎银:“大叔,这是我老娘让我打酱油的钱,都给你了,你再给我讲讲后来的事吧!”
青衣人心中一动,看着身前的小孩,道:“你不是说我乃是胡说八道么?”
那小孩却并没有不好意思,一笑,道:“胡说八道也不错啊,我从未听过这么有趣的事,大叔,快说快说,那刘三娘后来怎样了?”语声干脆,小小年纪说话间竟让人感到颇为豪迈。
青衣人忽的冷冷哼了一声,道:“死了!”
“死了?”
“对,死了……”
“怎么,怎么,就死了?”
“唉……那陈秀才刚刚赶到,刘三娘叫了一声相公,这边蛮族士兵嘿嘿一笑,举起明晃晃一柄鬼头大刀砍了她脑袋!”
小孩倒吸一口冷气,急道:“陈秀才不是带着士兵来了么?这些蛮族人不要命了么?”
青衣人再次冷哼,道:“小孩子懂什么,蛮族人嗜武若命,从来不会与敌人妥协半分的!”
小孩低下头去,默然无声。
青衣人饶有趣味地看了他一眼,暗道:“你这小孩倒是挺有慈悲之心的,不过世事不如意者十有仈jiu,若是如你这般滥发同情心,乱世里还不得哭死……”
那小孩却是轻叹一口气,扭头便要走了。
青衣人一愣,接着似乎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双眼忽的炯炯有神起来,只见他一把拉过小孩,问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凌峰,凌厉的凌,山峰的峰,不过你叫我小峰就好,他们都这么叫的。你呢?”
“呵……我叫什么不重要,小峰,你给我那么多钱,我要送你一个东西。”
小孩立时高兴起来,却又犹豫道:“我娘不让我随便拿别人东西。”
“不忙拒绝,先看看再说……”说着,青衣人从旁边小箱中摸摸索索,不多时竟拿出一只王八来。小峰下巴直要掉到地上了,喃喃道:“王八?”
青衣人眼睛一瞪:“怎么说话的,这可是极南沧海中的奇龟(注1),你看它的脚。”
小峰定神一看,只见龟壳下边只有三个孔,心下大疑。
青衣人轻抚一下龟壳,眼神转为温和,显然极为珍惜这只乌龟。
那龟呜呜叫了一声,声若洪涛,像是在沧溟之中。孔中各伸出一条腿来,小峰顿时目瞪口呆,道:“还是一只三脚王八!”
青衣人一翻白眼,又往四周看了一下,道:“想要么?来,我们找个僻静地方……”
小峰大为好奇,不禁跟着青衣人沿着溪边小路直走到村边一处木桥边,桥边正好有一处小小土地庙,庙前几多大树,背对着李家村。
两人却不进庙,找了一株大树下,青衣人一抖手,手中忽的现出一根麻绳来,随意一甩,叫一声:“起!”只见那根麻绳刺溜一声笔直立在两人中间,便似活物一般,迎风便涨,透过树荫直冲蓝天。小峰只惊得拔腿便要跑,但被青衣人一把拉住:“别怕,你看那三足龟!”接着靠近那龟,一摸**,道:“去三十三重天给我拿点王母娘娘的蟠桃来!”
那龟儿呜呜几声,似是不太情愿,青衣人把脸一横,道:“一旦取来,便放你五ri河海遨游。”
小峰不由往那三足龟看去,只见那龟却似打了鸡血一般,三条腿儿左摇右摆,急急忙忙赶到绳子下,张口一咬,接着口足并用,顺着麻绳竟是往上爬去,虽只三条腿儿,但爬得竟是极快。
不过半柱香时间,三足龟便隐没在树荫中,不过看那架势似乎仍在往上攀爬。
过不片刻,正当小峰等的有些不耐烦时,绳子一抖,青衣人一直绷着的脸终于露出微笑,道:“好龟儿……”
一个碗口大小的寿桃应声而落,滴溜溜绕着绳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到了树下,被青衣人一把拿住。小峰又惊又喜,道:“这龟儿好厉害,还有这绳子,也好厉害!”
青衣人冷笑一声,道:“比起人家佛道剑宗的正派人士,可真是雕虫小技而已。”声音中似是不屑,又似是酸楚。
小峰一愣,道:“佛道?那是什么东西……”青衣人却不再说话了,过了半晌,道:“你们家几个人?”
小峰挠头想了一下,道:“我爹我娘,还有我爷爷nainai,四个!”青衣人却道:“什么四个,明明五个!”小峰脸se稍红,忙道:“五个五个……”
青衣人点点头,仰起头来,似是对着那三足龟说道:“再取四枚!”话音刚落,“啪啪啪”数声响,四个寿桃落将下来,掉在地上,但不知为何,竟是一颗也没砸烂。
青衣人将寿桃尽数给了小峰,道:“这桃子乃是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的良品,送你了,拿回去给你家人吃。”
(注:取自《山海经·中次七经》:大苦之山......其阳狂永出焉,西南流注于伊水,其中多三足龟,食者无大疾,可以已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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