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正阳的确感受到了自己离开经开区的步伐在逼近。
林春鸣要调整自己肯定不会对钱正隐瞒,毕竟经开区现在是宛州经济发展的发动机,动自己肯定会对经开区的发展有影响,所以必须要提前安排妥当。
从现在的格局来看,陆健是要准备接自己的班,沙正阳也认可这个安排。
陆健的表现也当得起,这一年来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尤其是在建发司这一块和整个经开区的规建上,陆健很好的把握好了尺度,处理的非常圆满。
更难得的是陆健对于招商引资工作也一样谙熟,而且也善于学习,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陆健接自己的班能有助于经开区未来发展的稳定性。
至于说奚重山,表现也很优异,就不知道市委会如何安排了,也许会让奚重山再在现有岗位上锻炼一两年,也有可能下一步调整到哪个更重要岗位上也未可知。
说内心话,沙正阳还真有点儿舍不得离开经开区。
基础已经打下,虽然还不能说就只能开花结果了,但是按照目前的发展势头,今年经开区的GDP就会出现一个暴增势头,甚至一下子就和桐山、临河这一类经济较弱的县份比肩的情况都可能出现。
只要按照这个路径走下去,未来两三年里,经开区的GDP增速都会呈现出一个其他区县无法匹敌的态势。
大量招商引资进来的项目到第二年第三年才会开始开足马力生产,其实现的工业增加值体现在GDP上,不是那些缺乏工业经济的穷县依靠农业增加值能相比的。
不过账不能那么来算,经开区的发展是建立在舍弃了包括农村城镇的社会事务在内的其他工作之上来的,从目前来说,这就是一个单纯的企业集群结合体,是大批企业的一个简单堆砌。
这种局面显然不可能长期持久,会随着经开区面积的不断扩张和产业形态的丰富,以及区域内的居住人口增长而日渐向一个正常的行政区域蜕变。
*****
林春鸣解开胸前衬衣的一颗纽扣,觉得还不够,又解开一颗。
气温不算高,但是内心的烦闷还是让他感到了一丝热意,一只手插在腰上,一只手推开窗户,让扑面而来料峭寒意洗洗脑,似乎整个头脑变得清醒了一些,心中的烦意也倾泻出不少。
一季度各区县的数据都已经出来了,同样全省各地市的经济数据也出来了。
不容乐观。
这个不容乐观是指两方面的。
一是宛州一季度增速在全省的排位,仍然排在第三,不敌通河和涪岗,个百分点,极为惊人,个百分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另外一方面则是指宛州内部的。
宛州十县二区加上经开区,表现仍然是呈现一边倒的架势,经开区增长势头凶猛,东峡仍然保持着良好的态势,嗯,香城还算不错,延续了去年的好势头,但是其他区县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或许是真的该痛下决心解决一些问题了。
“林书记,唐书记和叶部长马上就到,冯市长那边可能要稍微晚一点。”苏子晗在门口小声的提醒道。
“请他们进来。”林春鸣转过身点点头。
唐华和叶和泰是在走廊上碰到的。
本来唐华是要到三洋若斯电器去调研的,但接到了苏子晗的电话,就半路返回。
他也在电话里问了苏子晗什么情况,但苏子晗说不太清楚,只说林书记在办公室里接了两个电话,独自坐了半个小时,就让他打电话通知,除了唐华外,还有冯士章和叶和泰。
没有钟广标,而有叶和泰,那可能就是党建或者组工方面的工作。
但据唐华所知,这段时间林春鸣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经济工作上,连续三天调研了经开区和华峰电器、三洋若斯电器、高升电子、宛州制药厂、东峡制药厂和宛州第二制药厂,并没有研究党建或者组工方面的迹象,而省里边近期好像也没有相关的工作安排部署,所以这突兀的要研究工作让他很意外。
“唐书记,林书记要研究什么工作?”叶和泰也有些纳闷儿,他之前一样没接到任何通知。
“不太清楚,好像冯市长也要过来。”唐华摇摇头,迟疑了一下,“老孟那边没啥消息吧?”
叶和泰一愣,脸色微变,“没听说有什么动静啊,徐守信都进去那么久了,如果有什么情况也早就该爆了,再说了,一般的科级或者副处级干部,也不值当林书记临时召集我们吧?”
“应该不是。”唐华也否认了自己的猜测,“走吧,到了就知道了。”
两人进了林春鸣的办公室,看见林春鸣不但把窗户大打开,而且胸前衬衣纽扣居然解开了两颗,这可还是四月中旬,而且这两天天气不太好,外边还有些刮风,这是怎么了?
见唐华和叶和泰的目光都有些诧异,林春鸣自我解嘲的摇摇头,然后又把窗户关上,只留了一条缝隙,能漏点儿风进来,这才把一颗纽扣系上,摆手示意,“坐吧,我没事儿,就是觉得有些烦躁。”
唐华和叶和泰交换了一下眼色,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一把手心情烦躁,也就意味着有事儿,肯定有什么让他不满意或者有压力的事情发生了。
应该说从去年年末到今年年初,林春鸣的精神状态似乎一直都不错,鲜有阴着脸的时候,但今天看样子好日子结束了。
见唐华和叶和泰都没有吱声,林春鸣也没有多废话,径直把自己办公桌上的两份文档资料递给二人。
唐华看的是省里的,叶和泰看得是市里的,数据标注都很明显,尤其是在涉及到宛州的都用红色标出,一目了然。
唐华和叶和泰交换了资料,继续阅读,很快浏览完毕。
林春鸣又从桌案上拿起一份厚实的资料图表,递给二人,“你们再看看这个,这是我通过一些渠道弄来的资料,从92年到94年,汉都、涪岗、昭阳、通河、宛州五个地市的经济数据对比,很详实,也很有针对性,我委托省统计局和省政府政研室的一些朋友做出来的,我觉得很有启迪意义。”
二人花了十来分钟才把这几份资料一一看完。
“有什么感受?”林春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不好说,比较复杂,先不说省里和市里的数据,单单只看这五个地市的特点和对比,觉得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唐华率先启口。
他毕竟是干过常务副市长的,对这些数据不陌生,只是他从未想过林春鸣竟然会花这么大功夫把这五座地市的各类数据来进行对比,而且这种表格式的对比十分直观,能很清晰的对比出各自的优劣和差距在哪里。
“嗯,那老唐你说说。”林春鸣也很想听听唐华的观点。
“汉都没法比,它是老综合性的大城市,咱们宛州虽然名义上人口比它多一百多万,但我估计如果加上外来暂住人口,汉都不比我们宛州就少,论经济基础,科教资源,论资源禀赋,我们都有差距,一个汉西中心,一个是汉东中心,总的来说我们还是欠缺许多,有差距很正常。”
唐华的观点也很客观,现在要奢谈和汉都比不切合实际,93年GDP只有对方的三分之一强,94年虽然增速拉起来,但是绝对值越拉越大,而且更关键的是汉都各类要素禀赋都比宛州强。
如果一定要找宛州的优势,或者就是宛州处于几省和中西部地区的结合部,交通区位很好。
“嗯,不比汉都,列出汉都,其实也是一个激励,让我们要瞄准汉都找差距。”林春鸣当然也清楚没法和汉都比。
“剩下三座城市我觉得就很有比较意义了。”唐华清了清嗓子。
“通河经济发展速度虽快,我我看了它的数据和产业结构,主要是采掘业和矿产加工业,煤炭采掘、磷矿加工,天然气开采,这几年国家投入很大,所以带动这一波疯涨势头,所以一季度增速全省第一,或许今年也能占到第一,但是这种势头能不能一直维系,不好说,我们宛州也没有必要去和对方比较。”
林春鸣微微点头。
唐华的观点和他一致,宛州和通河不是一路人,而且他也不认为这类矿产开采和粗加工业为主的产业结构值得羡慕,天赋资源,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不可避免的就会削弱其他产业的发展投入,不值得庆贺。
“事实上我觉得我们宛州需要认真对比和学习借鉴的还是涪岗和昭阳,但这两座城市的情况又略有不同,涪岗城市发展很快,主城区的科研教育资源和基础产业都很发达,同时历届市委市府都很注重城市发展,但对其下辖县份倾注资源甚少,县份与城区的经济差距相当大,这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集中力量发展了城市经济,但是从长远来看,从共同富裕的角度来看,是有缺陷的,是不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