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有趣的是,世人公认最贪婪最逐利的许不多,以及世人公认最一心突破的蔺无涯,对山谷里可能还留存的玄天草都不屑一顾,根本连转身过去查验一下的心思都没有,就带着慕剑璃离开了冰窟。
他们都是最清醒的人,一个明晰利弊,一个剑心通明。根本不用查验也知道里面的玄天草必有问题,这整个环境都是邪祟重生,里面可能给你长出一个天道异宝?开玩笑呢。
多半这些长出玄天草的地底下都是遍布煞气,长出来的究竟算是个什么东西都两说,与其说是玄天草还不如说是邪煞草呢,再诱人也没用啊。
况且蔺无涯从不认为,自己需要这样的东西来合道。
他的道早就定性了,本就只差一层窗户纸。
慕剑璃偷眼看着自家师父,直到离开冰窟,看见了光亮,她才吁了口气,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怎么?”蔺无涯冷冷道:“以为师父会去贪那些玩意?”
“呃”慕剑璃赔笑道:“没有没有”
“每个人都需要认清自己,至少要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要什么。”蔺无涯看了眼离去的许不多:“那个光头胖子就很明白。所谓剑心不染,所谓万法皆空,所谓明晰利弊,其实殊途同归。许不多这种人没有洞虚,不过是杂务太多了可这正是他所求,可谓求仁得仁。”
慕剑璃微微颔首。她想起了风烈阳,他明不明白?
也许他也明白,也是求仁得仁。
每个人需要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薛牧呢?
“薛牧想要什么,为师可能没你明白,但我知道,他对自己的认识一直很清晰,否则也走不到今天。这便是道。”
“是。”
师徒俩短暂终结了对话,蔺无涯目光投向东边大海:“杀了常天远那一刻,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人在哪里,这便去了,你自行疗伤。”
慕剑璃奇道:“师父要找虚净?莫非是阻止他的乱世之举?”
这可真不像师父啊,师父会在乎这些?
“乱不乱世与我何干?”蔺无涯嘴角抽搐了一下:“下次我找薛牧麻烦的时候,你躲远点,不然连你一起砍。”
说完化作剑光,眨眼不见。
慕剑璃懵逼地看着剑光消失的方向,师父这到底是找虚净麻烦还是找薛牧麻烦来着?
慕剑璃有点小纠结,她最怕的就是师父和薛牧有冲突了
哎呀想这么多干什么,还不如赶紧向薛牧报信,这里没星罗阵,得找人飞去才行恰好也快到春祭之时了,顺便派个人去观礼?
“问剑门下听令。”
“宗主,我们在。”
“守住此窟所有入口,任何人不得进入,直到薛牧来了为止。”
好几个人都在怀疑:“薛薛牧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慕剑璃笑笑:“他当然会来。”
由于近处没有星罗阵,消息传达薛牧耳朵里没有这么快。
这几天也是薛牧醉卧禁宫,最是膨胀的几天。
连莫雪心都住进了宫里,活脱脱从一个宗门领袖自甘堕落成了帝王后妃,可帝王每夜和她们一起服侍同一个男人呢真正的帝王是谁?
可群臣噤然,对于宫闱乱象一句话都没人敢说。
大部分人也不愿去说,因为这几天京师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开始兴盛,夏侯荻一连下达了好几道政令,提拔能臣,减免税赋,提高官员薪俸,权力利益重新分配,朝野得益者一片乐滋滋,谁去说那点私事,自找不痛快?
减税提薪都要钱,钱从哪来?
抄了上百勋贵,财产尽入内库,皇帝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有钱,搞得夏侯荻眼睛碧油油地盯着很多官员,那眼神简直就像盯着一头头肉猪,琢磨着从哪里开刀似的,吓得很多人主动跑去交赃款,于是夏侯荻更有钱了拿内库的钱贴补朝廷,捏住了上下钱袋子的皇帝更是言出法随,于是做了更多古怪的政令。
第一道政令叫推恩令。除了八大宗门那种象征性的爵位之外,其他正式爵位都可以开枝散叶地传给子孙,比如你现在是公,可以给两三个儿子继承侯爵,十几个孙子继承伯爵,食邑也照此分割,皆大欢喜。
明眼人都知道没什么皆大欢喜的,不超过几代,这爵就没了。还想像大周立国千年来那样世袭罔替已经不可能了
但眼下皇帝权威太甚,而且京师都被屠得没剩几家爵爷了,其他分布地方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这道政令就此成行。
第二道政令是官绅一体纳税令,往昔姬无行这些人的酒楼赌场不要税收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山林土地产出都不收税,导致土地挂靠,日渐兼并,民众失了安身立命之本,沦为佃户,而朝廷也越来越收不了什么东西。官绅一体纳税,也许也不是治本之计,但对于这个状况的一时缓解是有效的。
这同样也是一项在普通时候会引发极大抵触的政令,可在眼下就没有问题。
暴君要做什么事情,总是要比仁君容易。
第三道是禁令,皇室成员与官员不得有财物往来。如忘忧园那样的地方,名为租借,实际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姬无忧私有的情况再也不会存在。
再加上针对沂州白地的五年免税令,赠送土地山林,赠送粮种植株,号召人口迁徙,被各种压迫和兼并的民众纷纷涌入千里沂州,京畿和周边富裕地带瞬间轻松下去,梳出了条理。
在很多新举措之中,夹杂着一道很有趣的分封。
京师北郊问鼎潭周围十里,变成了薛牧的封地。没有一户人口,也没有什么价值的土地,就是一个没有任何灵气的潭水,封地之后薛牧也没有大兴土木在那儿盖宫殿,只是带着他的妹子们去泡了一天澡
这项奇怪的敕封也就在人们的摇头不解中,不起一丝涟漪。
其实夏侯荻也不知道薛牧为什么要这个潭,只知道是薛牧想要的东西区区一个潭,当然送他啦
时间很快就到了春祭前一天。
京师越发热闹,天下官员入京觐见,参与春祭,同时还包括了八大宗门代表,连当初姬青原在位时的春祭都没这个面子,眼下夏侯荻的威权可想而知。
各大宗门并不是给皇帝面子,也不是因为新帝是之前负责江湖事的前夏侯总捕,也不是完全给薛牧面子,而是报纸的文宣作用真正展露了可怕的效果。
权威一是震慑出来的,二是做实事做出来的,这第三,当然就是宣传出来的。
这个时候的薛牧就在京师记者站,看着黎晓瑞写宣传稿:“帝闻安国公等鱼肉百姓,社稷号泣,声声泣血,不由怒发冲冠,冠冕俱裂,嗔目怒叱曰:残民之贼,当吾剑不利乎!左右劝曰:恐动摇国本。帝怒曰:为民请命,即国本也!纵龙辇崩碎,朕自当之!”
“神特么冠冕俱裂”薛牧很是叹气,却没反对。怎么看这些玩意都是确实不用自己教了,不但比自己还能吹牛逼,这渲染还很感人,而且这文笔还很可观哪里还是个武道之世,早都歪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没什么被赶超的失落,自己要的不就是这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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