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嘟囔了句:“她本来一点气味都没有,最后这会儿有了一点点花香。说是跟剑一样的人,和剑交朋友,可说来说去还是人嘛。”
没有气味,意味着没有善意也没有恶意,她只是为问剑而来,心无其他。有了花香,那说明她口头说着“晚辈亦然”,实际上还是记了薛清秋示剑之情,心生善意。
人终究是人,终究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怎么练也变不成一把剑。
薛牧看了夤夜一眼,这丫头练得从外到内都跟小孩子一样,那只是因为清澈纯净,故能倒映人心。但不代表她真是孩子的识见,实际上她是个已经二十四岁的问道者,有自己坚定的路。
“还是人嘛”这句话里有着十分明显的含义,认为问剑宗之道只是虚妄,这是旗帜鲜明的道不同,从夤夜小孩子一样的外表里吐露出来,这种感觉分外妖异。
薛牧忍不住问:“她从剑里悟到了什么”
“无非某种剑意,与她是否相合还两说。神剑不过外物,问剑不如问己,她悟到了什么与你我何干毫无兴趣。”薛清秋很无所谓地回应着,夤夜在一边小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
薛牧叹了口气,这百家之道,还真的是南辕北辙啊。他忽然觉得这群人再争一千年,也争不出什么名堂的
争什么争嘛,大家都是萌妹子嘛,最要紧的是开开心心
正这么想着,薛清秋斜睨他一眼:“怎么,莫非你觉得她是对的”
这种时候傻哔才会说她对呢,薛牧笑道:“她的这种纯粹,你都欣赏,我自然也欣赏。但我知道问剑宗有一点是坚决不对的。”
“哦哪一点”
薛牧悠悠道:“如慕剑璃这样的美人儿,应该穿着丝滑的肚兜、带著衬托丽色的名贵饰品,在床榻上温柔浅笑,那才是人间盛景。怎能让那些低劣的衣服粗糙了细嫩的肌肤,让那种该死的草履把小脚磨出了茧子,去玩苦修那套,简直暴殄天物这他奶奶的问剑宗才是魔道好不好”
薛清秋:“”
夤夜:“”
“夤夜。”薛清秋站起身来,面无表情:“把这下流混账关密室里,今天不许给他吃饭。”
夤夜愣愣的还没动,薛牧先笑了:“我的姐姐大人,你好像忘了,夏侯荻请晚饭,咱们已经迟到很久了。”
薛清秋恶狠狠地剐了他一眼:“你和夏侯荻的生意套路我已经摸清楚了,别以为没你在,我就玩不转了”
薛牧叹了口气:“不是我说你,姐姐,这是一种全新的运作,就连我自己也得摸索,你和夏侯荻干瞪眼能干什么”
“”薛清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半天,没说什么,反而又对夤夜道:“加强薛牧住处周围阵法防御,以所能用的资源布置最高安全等级。以后很多人都会知道薛牧的重要性,不容有失。”
“哦。”夤夜愣愣地答应了。
薛清秋此时才瞪着薛牧:“走吧。”
从竹楼到了百花苑,入目的是人山人海的宾客如潮,以百花苑的楼盘已经完全没办法接待了,人手更是全面不足。原本卓青青和梦岚只在幕后,这会儿都满头大汗地亲自在外面疏导。
薛牧招了招手,梦岚气喘吁吁地迎了过来:“公子。”
“这火爆程度什么情况不应该啊。”
“是因为寻欢阁被慕剑璃剑气拆烂了,客人全涌到这边。”
“你们这样不是办法。”薛牧随手抓了块墙上的菜牌,抹去菜名,折成几段,抓了支筷子刻上“一二三”号码,递给梦岚:“照做几十块,让他们按牌取号,都排队去。给排队的人看小故事,就不容易等得心焦,我们的第二篇故事也正好趁此机会面世。”
梦岚两眼一亮:“不愧是公子。”冲着薛清秋行了一礼,来不及多谈,急匆匆地去干活了。
过了片刻,号牌分发,果然一团乱糟糟的场面迅速疏导下来,变得安静有序,排队的客人一溜的坐在前堂,人手一本小册子看得摇头晃脑。
薛清秋一直安静地看着,任由薛牧发号施令做布置,直到此刻才叹了口气:“你确实很厉害,眨眼之间梳理纷乱,井井有条,还顺手把第二篇故事推广论经营谋略,我确不及你。”
大保健等号的场面多常见呐,是你们见识太少了。薛牧谦虚了一句:“小术罢了,比不上姐姐道行。”
两人并肩出门,走了十几步,薛清秋才道:“其实我还没同意让第二篇故事问世。”
“事急从权,一团乱总不是办法。”薛牧道:“再说了,一般人眼里,那故事并没有你我眼中的深意,也没必要想太多。”
“你我眼中有什么深意”
“呃”薛牧不说话了。
薛清秋忽然道:“你今天有点不同,略微木讷正经。若是往常,多半要趁这话头挑惹我一场。可你刚才说慕剑璃那些,分明还是你,并没有变。”
薛牧还是没说话。
“因为婵儿”
“是。”薛牧终于回答:“那江水悠悠,孤身远影,萧音萦绕心间,至今不散。该多没心没肺才会在这种时候挑惹她师父”
“现在承认是真看上婵儿了”
“坦白说,我不知道。”薛牧低声道:“和小婵本该两相忘,我自己也觉得我明明是更中意你呃”
“何必截断,我能不知道你想说什么”薛清秋没有生气,淡淡道:“给你三天,自己理个清楚。”
这话什么意思薛牧愕然转头看着她,薛清秋面容古井无波,根本看不出心思。
“你们来迟了至少半个时辰。”夏侯荻不悦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薛牧停下脚步,抬头看去,一栋庄严的建筑伫立面前,一对雄壮的石狮镇压左右,门前有一个非常显眼的青铜大鼎,鼎上光华流转,神秘且浩瀚。大鼎上方,黑色牌匾上硕大的鎏金字样:六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