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皇古道,修筑于北宋时期,其中的宽度不过一米,自古以来,就是华夏浙东的重要商业枢纽。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其他交通方式逐渐代替了它原来的作用。最近几十年,更是被人遗忘在回忆里。
农历八月十六的南皇古道,枫叶红的好像一片火。一些厌倦了都市喧嚣的人群,三三两两的驱车来到这里,享受这难得的秋色美景。
黄昏时分,姜辰背着鱼篓来到一处湖边。这湖是南皇古道深处的一处旧湖,地方不大而且草木丛生,但是里面的鱼却非常鲜美。运气好的时候,他还能钓到一些稀奇玩意,比如几斤重的野生甲鱼和两米长的水蛇。
月半十六圆月皎洁,正是合家团圆、卿卿我我的好时候,姜辰盯着湖面已经快三个小时了。说起来奇怪,平常这个光景,他早就收获无数了,可是今晚到现在鱼篓里还是空空如也。
“雾草,什么鬼难道连鱼也要过中秋节了”
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今晚的情形实在是有些怪异,不仅湖面纹丝不动,四周更是连个虫鸣都没有,这种安静让人觉得有些不自在。动了动酸胀的胳膊,他继续紧盯着鱼线。
“咝”仿佛是为了安慰他似的,平静的湖面起了一丝波澜。
这一下,颓丧的姜辰立即提起了精神。有动静看样子,应该是条大家伙。突然出现的猎物,让他心跳加速,眼中更是放出了异样的神彩。野钓的人都知道,再也没有比鱼儿上钩更让人激动的了。
不一会儿,水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月光下,一条全身油亮,黑黄相间花纹的黄鳝慢慢的浮出了水面。只见那鳝头如碗口粗细,鳝身比成年男子的大腿也不逞多让。看情形,起码有30多斤的样子。
奇怪的是,普通的黄鳝,眼睛只有米粒大小,而这条却和鸽子蛋差不多。更为惊悚的,是它的额头还有一条凸起。在皎洁的月光下,那凸起如浸了血,隐隐的像是一只张开了的天眼,诡异的昂首望月。
“啪”乍一出现的巨鳝,吓的姜辰心脏都差点跳了出来,手里的鱼竿更是下意识的丢到一旁。这黄鳝尼玛也太吓人了下一秒,他又赶紧将鱼竿捡了回来:这么粗的家伙,大补啊。老天保佑,千万别让它跑了。
那边,巨鳝听到动静,转头看向湖边,幽冷的目光一下子就锁定了他。没来由的,姜辰浑身一激灵,一股寒气立即就上了身子。互相盯了几秒钟后,巨鳝开始慢慢的沉入了湖中。
“真是作死,把它吓跑了”姜辰暗暗可惜,这条黄鳝带回去,那绝对是震惊钓鱼界的存在啊。
“哗啦啦”正懊悔间,水面开始波浪翻滚。猝不及防下,他的鱼竿一下子就被拉走了半截,整个身体也差点落进水里。借着岸边的一块巨石,才堪堪的定住了身形。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惊喜的姜辰拼命的擒住鱼竿,湖面下,几十斤重的巨鳝,爆发出了几百斤的吸扯之力。要不是这鱼竿采用了最新的石墨烯材料,弯曲折叠完全都不是问题,此刻恐怕早已经断成几截了。
再看此时的姜辰,双脚踹着岩石,整个人差不多都贴在了地面上。对方使力,他就放线,对方一放松,他立即又将线卷回来。不一会儿,整个人就浑身湿透,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一般。
来来回回中,静谧的湖面开始响声震天,泛起一片血红,在月圆之夜显得颇为渗人。一时间,一人一鳝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有放手口。
“咝”紧随着拉锯,水底下传来阵阵异响,湖面更是血色汹涌。隐隐约约中,小水桶般的巨鳝开始浮出湖面,四处挥斥身躯。湖面顿时像炸开了一般,啪啪的水花四溅。
另一边,几近虚脱的姜辰心中暗暗叫苦。这黄鳝看起来有几十斤,和平常的大鱼也差不多,偏偏一身力气远远的超过了他的预料。几个小时下来,自己的手上早就布满了血泡,而对方仍旧是没有力竭的样子。再这样下去,只怕鳝鱼没抓到,人却已经先废了。
混乱中,他心一横,左手擒着鱼竿,右手抓起旁边的鱼叉。下一刻,只听“扑通”一声,他的上半身直接没入了幽暗浑浊的湖中,同时双脚勾着岩石,对着不远处的巨鳝一阵猛刺。
“咝,咝咝”吃痛中,巨鳝不断的翻滚着身躯四处遁冲。伴随着它的挣扎,数条暗流在水中凭空出现,突兀的将湖边的一切吸往湖的深处。再看那宁静的水面,此时像是投了炸药一般,轰隆隆的响个不停。
岸边,姜辰憋着呼吸,勾着双脚去刺巨鳝本就十分吃力。此刻,又加上对方搅动生出的暗流吸力,顿时觉得后继无力、耳蜗也开始轰鸣发晕,几乎就要沉入水底。
大惊之下,他猛的一咬舌头,脑子顿时一个激灵。生死之间更是当机立断,借着钢叉助力和双脚的勾动,终于一步步的将自己推出了水面。
甫一探出头,就藉着岩石大口的喘息,手脚突自颤抖个不停。逃过一劫的他,这一下是再也不敢冒险深入了。
湖底下,巨鳝吃了几下钢刺,开始还能暴戾的冲突,随着时间的增加,血流越来越多,竟将小半个湖面都染红了。
半个小时后,感受到手里的拉力越来越小,姜辰试探着开始往回拉鱼线。不一会儿,只见一条近两米长,圆木粗的黄鳝终于被拉到了岸边。
经过了大半夜的折腾,时间已经接近了午夜。皎洁的月光下,岸边犹如白昼。好奇心起,姜辰就着月光开始细细的打量这条巨鳝。
此时的巨鳝,虽然还在不断扭动,但是力道却是渐渐的弱了下去。额头上,原本凸起的天眼,早已消失不见。最让人惊奇的,从始至终,它的两只眼睛就一直冷冷的盯着姜辰,仿佛要将对方活吞了似的。
感受到身上的异样,拍了照片上传到微信,顺便邀请朋友明天来分享后,姜辰就将它装入了网纱中。今晚的收获已经让人惊喜,接下来,他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的发白。
南皇古道上,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此时正背着一条通体血红的黄鳝满脸兴奋。一路走来,不断的有游人拿出手机拍照猎奇。
说来也奇怪,昨晚这黄鳝的颜色是黑黄相间,醒来一看,竟然变成了血红一片。姜辰只当自己昨晚看花了眼,现在他最想做的事就是赶紧回家。
自从昨晚网上百度了下,大家都说像这种老家伙,就和那太岁一样,起码都有几百年了,绝对是进补、治百病的宝贝。得趁它还有一口气,赶紧回家炖着吃喽。
正盘算着,突地感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转过头去一看,原来是个面色清瘦的老道士。看起来七八十岁,手里还拿着一杆白幡,上书:测字算命,消灾避祸。20元人。
不由得,他停下了脚步,满脸狐疑的看着对方。“道长,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那边,老道士听着他的问话,却没有回答,只是面色沉重的盯着他后面的黄鳝看。
过了一会儿,对方还是没有说话。姜辰只当他也是看稀奇,毕竟几十斤重的黄鳝可是稀罕物,就要扭头赶路之际。
却见他神色一凛,身体还隐隐的有些颤栗,“年青人,这望月鳝你还是赶紧把它放生了把”
“什么,放生”姜辰瞪大了眼睛,“我去,你知道我为了抓它花了多少力气吗,差点还丢了性命呢,你竟然叫我放生。”
对面,激动之下的姜辰忍不住大声的叫了起来。
“年青人,老道也是为了你好。这鳝通体血红,应该是传说中的望月鳝,杀不得,更吃不得,最好的化解就是放生。”老道士继续劝说。
对方说的一本正经,一边的姜辰却是不信。
“什么望月鳝哪,你以为我不懂啊。不就是靠吃腐尸长的个头大一点嘛。望月望月,其实就是水里的氧气不足,透出来吸点空气罢了。网上都说了,望月鳝只是个传说,现实里根本没有什么望月鳝。”
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堆,老道士面如沉水。接着只听他口中喃喃道:“无上太乙度厄天尊,禳灾度厄。”
“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看对方叽里咕噜的,姜辰不禁皱了皱眉头,“你不要以为说些奇怪的东西,我就会相信你咧。这大黄鳝我是吃定了,你要是也想吃,我匀一点给你就是了。”
姜辰心情不错,说着说着就要拿身上的刀去割黄鳝。反正这么大一条,一个人也吃不完。
“快住手老道一生算命无数,你就要大祸临头了”对方急忙按住他的手,言语间竟隐隐的带着斥责。
看了看他白幡上的“消灾避祸,每次20元”,姜辰终于明白了,闹了半天,原来是想给我算命收钱呢。
“道长,算命这种东西,还是找别人吧。喏,你就当已经给我算过了,我还赶着回去炖黄鳝呢。”摸出20元递给他,下一秒,也不管对方如何跺脚召唤,径自往山下走去。
身后,南皇古道上,老道士不住的摇头,看起来悲天悯人。
“唉,大善将死,大恶必至年青人,好自为之”